【全职高手】【叶王/张韩】《逆流》章九
叶修的身体平摊在又冷又硬的茶几上，用了几分力气扯松了王杰希的手，却再没放开，只是虚虚地把那人瘦长的手指拢在温热掌心。
微草队长面无表情，叶修的目光滑过他的脸，有那么一个刹那，眼神竟似有几分温柔。
在整个荣耀联盟里，王杰希是出了名的难以捉摸。
这人的心思深，喜怒固然不行于色，性子也天生的古怪，像他那“魔术师”的打法一样飘忽不定。他的想法，常常是身边人也弄不懂，以至于当队长日子久了，微草上下都养成了只听令、不猜测的习惯。
但在叶修眼里，却并不是那样。他只觉得，王杰希从少年到青年，明明就是极简单的人，他想什么、要什么，都是玻璃瓶子里装了东西一般的干净明白，最多不过让他爱若珍宝的东西，和平常人的追求总有些不一样罢了。
正因如此，他觉得王杰希是个“有意思”的人。时至今日，叶修仍然记得他去给微草和皇风的赌拳做仲裁，那个在众人瞩目之下坦然登场、满脸淡漠的少年。
也就是这样吧……
那时候，这是叶修从他的双眼中读到的东西。联盟顶尖的战斗、众星捧月的地位、强悍对手带来的压力、以及即将到手的胜利和光荣——“也就是这样吧，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少年王杰希的眼神在如此说着。那种和年龄不相称的疏离感，让叶修感到惋惜。
“……我就喜欢你这生气的样子。”躺在茶几上的男人笑着说，一点都不怕再惹怒王杰希——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故意去刺激他，仿佛热切地想看看他能忍耐到什么地步。
王杰希又看了他几眼，陡然抽身。在叶修看不见的地方，他眉间闪过一丝懊恼，似乎为了自己的片刻的失态而自我检讨似的。
“苏沐秋死了快八年了吧？”他又坐回了沙发的那个角落，垂着眼说，“你就是为这个，抛弃了嘉世俱乐部？”
“呵呵，”叶修一笑，“我可没有抛弃嘉世的资格。”
“也对，”微草队长坦然点头，然后，他的声音里便多了几分讽刺：“你是为了调查苏沐秋的事，被嘉世抛弃了？是刘皓在搞鬼吧？那家伙狼顾之相，一看就心术不正，你太大意了。”
“……你自己大小眼一个，还给别人看相呢？”叶修反唇相讥，却有意无意地避过了王杰希的问题，对于自己，他似乎并不想说的太多。
“你觉得，当年苏沐秋……和士谦遇到的事，有关系？”
“不是方士谦，”叶修先是简单答了句，然后顿了顿，“我是觉得，沐秋的事，和你们前任队长的死，有关系。”
他提起微草的前任队长，才真是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又像是揭开了陈年疮疤，让王杰希的拳头都一下子捏紧了。
“那事，我调查过。”隔了许久，王杰希才冷淡开口，“纯粹的事故，司机没有任何问题，何况那时候队长都退役了。”
他们说的人，是林杰。在微草和皇风对决的前夕，那人突然做出退役的决定，换来王杰希走马上任、微草俱乐部皆大欢喜。但是，林杰此人，才是微草那个“被诅咒”传闻的开始，在退役后大约半年，他死于一场交通事故，整个事件看上去普普通通，还被当时的新队长王杰希查了个底朝天，但结局却平淡无奇——司机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当天醉驾，仅此而已。
“联盟那么多向导，这些年死于事故的才几个？那么小概率的事情，总轮到你们微草头上，是你王杰希孤星照命，还是喻文州真闲出毛病给微草下咒了啊？”
“……你有什么线索。”
“你们林队长，很喜欢古画吧。”叶修的眼睛灼灼放光，“我听说，他特别喜欢那张……叫什么来着……”
“顾恺之的嵇康像。”
“那画是真的吗？”叶修歪头，问了个很不专业的问题。
“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次你偷的那张，是唐代摹本。”
“呃……”所谓术业有专攻，提到文玩字画，前嘉世队长露出了苦手的表情，“就是……我直接问了，值钱么。”
“你是信不过林队的眼力？”王杰希眯起了眼，神色不定。
“我信得过你的眼力，那画你看过吗。”叶修干脆利落。
“看过，稀世珍宝，有市无价。”他对面的青年半晌无语，最后还是说了。
“那就对了，你还记得这画怎么来的吧？”
“你们嘉世老板陶轩的私藏，他从别人手里买来，却被微草查出是贼赃。”这事王杰希当然记得清楚，他和叶修第一次交手，为的就是那张画，“后来他以俱乐部的名义顺势把画捐了——亏了一笔，以陶老板爱财的性格，挺肉疼的吧。”
“你也知道他爱财啊。”叶修乐了，“不过，亏也不是亏他的。出钱买画的，是霸图的人。”
他贴过来附在王杰希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听了只是浅笑：“难怪你要找我。”
叶修轻声道：“我知道，在你心里，天大地大，微草最大，活人死人都比不过——但若错过这个机会，林杰的事，方士谦的事，你一辈子都再不知道真相了。”
王杰希没正面回答，只是偏过头看着他：“若是林队和士谦的死和陶轩有半点关系，我都不会放过他和嘉世。你和这人十年交情，到时候，你不拦我？”
叶修笑笑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出道这么久，却还没杀过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这句话，魔术师说的轻描淡写、浑不在意，“苏沐秋出事，你心里就没一天放下过吧？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拒绝找固定的向导搭档。”
他的论断，对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两眼望着他，轻柔地说道：“帮我么？”
王杰希笑了：“那你也要给我点东西。”
“你要什么？”叶修问。
这一次，轮到王杰希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最后直起身子，才正色补充：
“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你可以仔细考虑。”
“不用了，我答应。”
叶修毫不犹豫，一口应承，连王杰希都有些吃惊。四目相对，他看着那人眼里一股子安详宁静，突然说不出话来，起身就往门外走。
“喂！我说……你跑什么！”
叶修要拦，突然那人甩手又是一道暗影斗篷，死死把他捆在房里。这下子斗神大大可不乐意了，在沙发上左滚右滚，大声嚷嚷：
“王队……王杰希！王大眼你懂不懂规矩！红口白牙答应了我的！你套了话就反悔你像话吗！你回来！”
那人原本已出了门，此时给他烦得受不了，返身又探头进来，冷冷地道：
“叶修前辈，你原本的计划，只怕不是动嘴皮子来求我帮忙吧。”
叶修嗯了声：“是啊，本来不是动嘴，是要动手强迫你的，现在却突然舍不得了。哎，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王杰希又是一笑：“那就多谢前辈了，有多少手段，你还是照旧就好。”
说着，砰的一声，把门关了。只剩叶修一个人愣在房间里，良久才摇了摇头，笑着低声自语道：
“赌什么都不肯赌上战队，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啧啧，王杰希啊王杰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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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走进喻文州的办公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在书桌上踱步的鸟。
蓝雨队长的精神体是只渡鸦，羽毛乌黑油亮，却有一双和现实生活中的同类全不相似的红色眼睛。联盟里的人，都说这只红眼渡鸦看着有些妖邪，加上喻文州的职业是个术士，无形中更增加了些吓人的氛围。不过，以霸图队长的性格，平时根本不会关注这些传闻，他只是知道大部分术士都能和精神体共享视野，便对着桌上的乌鸦点了点头。
果然，不过几秒钟功夫，那个相貌温柔文雅的青年便从里间书房走了出来，笑着招呼道：
“韩队，难得看见你过来，有什么事找我？”
这两个人性格南辕北辙，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这次韩文清特地上门，还是有求于这个小辈，此时面对面，未免有些尴尬。不过，以霸图队长勇猛刚强的作风，决定了的事情，再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他迎着喻文州的目光开口说道：
“喻队，有件事请你帮忙。”
“好，韩队请说。”和他讲话，喻文州也收起了平时的斯文套路，直来直去，但他眼神里却带着几分笑意，“是因为张副队么。”
“嗯。”一下子被道破心事，韩文清也僵硬了片刻，“今年的体检资料马上要交联盟档案室封存，你能不能叮嘱一声，不要让张新杰调看。”
“联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这方面的权限，但张副队身兼霸图的首席向导，他要来申请，按惯例是不能拒绝的。”喻文州善解人意的很，“或者……我听说他准备调去微草工作一阵子，正式申请已经提交了？”
韩文清的心思远没有他那么精细，男人愣了一下，才懂得喻文州的暗示——那人大概已猜到了他不想公开体检资料的原因，却也表示了拒绝张新杰的合理要求需要理由。他看着喻文州，点了点头：“多谢，可以。”
喻文州还不习惯他这种过于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眼看霸图队长一句道谢一句答应，接着转头就要走人，急忙苦笑着拦下了他：
“韩队……联盟这边也有些事，我正想找你。嘉世的陶老板今天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他这话，要是说给王杰希那样精明的人听，对方首先就要掂量一下，看他是不是打着联盟的旗号办蓝雨的事情，但韩文清却不在这种细节上和人纠缠，霸图队长只是笑了笑，在喻文州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陶轩？看不出他有什么见我的必要。”
“……叶修的事，你怎么想？”
“没想法。”
“S级哨兵叛逃，潜在风险太大，俱乐部是有权利要求联盟组织人力联合搜捕的，陶老板已经私下联络了微草和轮回，此外……他还向冯主席申请了格杀令，对叶修那方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不再负责。韩队你，没有想法？”
陶轩这么绝情，大概的确是出乎韩文清的预料，那人思考了几秒，才冷笑道：
“嘉世的人，除了孙翔，都是叶修一手带出来的，他要这样也能栽了，也真不冤。”
“如果只是那样，我也不担心。但是，关键在苏沐橙。”喻文州接着对方的话，开口透了些重要信息出来：“嘉世公开叶修叛逃的消息之后，她下落不明，据蓝雨调查，从嘉世宣布叶修退役的时间点往前推一个月，这姑娘就一直处于半失踪状态，这很奇怪。”
“什么意思？”
“是说，叶修退役前一个月，她从未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也没人和她联络过。但是嘉世方面却还把她当成正常的服役哨兵对待。而自从叶修叛逃后，她就彻底失踪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被陶轩挟持软禁，或者被叶修隐藏保护，都有可能。”韩文清从他的专业方面给出了点意见。
“以韩队的看法，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喻文州追问。
霸图队长抬起眼，没回答，却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蓝雨打算干什么？”
按嘉世方面宣布的消息，是叶修主动窃密叛逃，那么以他和苏沐橙的特殊关系，那姑娘一定早就被他保护起来了。而韩文清一开始就给出了两种猜测，本身就是在质疑陶轩说谎，喻文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精明的青年笑了笑，温和地说道：
“我要在代替冯宪君主席组织联盟的调查团，恐怕不方便带着个人立场参与这件事。但苏沐橙的下落，对整个事件定性又实在关键，所以，我想以个人的身份拜托韩队你和霸图，找到这个姑娘的下落，不管她的人是在嘉世手里，还是……叶修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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