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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顾顺/罗星】流星(章十六)

文前语:

配图是,刚被星哥虐待过的顺子(全错)



 章十六

罗星家四合院的钥匙一直在顾顺身上。

在北京零下十度的冬夜里,他漫无目的地踱了好一阵,两只手在衣袋里乱摸——直到触到了那串被体温焐热的金属片,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找什么。

顾顺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他进门时简直想卷起铺盖走个干净,但看见和罗星腻在一起呆了两天的地方,立时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出去。

 

经历一场高烈度战争的恶果显而易见,从伊维亚活着回来的人都得了弹震症,这也是罗星说他听不得放炮声的原因。顾顺又累又气,脑子里像是有把钢锯在锯他的神经,整个人难受到极点,就全然失了眠,躺在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最后却连眼也阖不上。

青年闷声不响地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客厅——“流星”是家酒吧,吧台后边自然有的是酒,花花绿绿的瓶子上各色洋文,顾顺伸出手,熟练地拽了瓶伏特加出来,利落地敲掉瓶盖,对着嘴就灌下去。

 

……其实,他的酒量从来不大,就算是从前,生活昼夜颠倒、热衷泡吧和狂欢的时候,顾顺对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他只是偶尔迷恋那种狂饮之下、毫无顾忌纵情放肆的感觉。

俄罗斯伏特加的口感宛如火烧,直接、热辣的酒精刺激,不屑于用其他味道稍作修饰。特种兵被呛得一阵狂咳,他一边抹嘴,一边打量着酒瓶里透明的液体减少的分量。

 

因为喝得太猛,顾顺很快就醉了,头晕恶心,平衡感丧失殆尽。手边的固定电话一直响,也不知道是罗星家哪个亲戚打来的,青年扶着墙走到沙发边,一头倒下去,对那刺耳的铃声理也不理。

 

一阵燥热在他的肌肤上爬升,青年闭着眼撕扯衣领——酒醉的人睡相从来不会好,而顾顺带点恶意地想,最好是罗星的姐姐弟弟什么的……电话打不通,就到这里来找人好了,正好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他有点希望罗星能给他打电话,但罗星要联络也只会打他的手机。顾顺心想他只等那家伙一天,就像那一次他也等了他一天一样,这次,只要罗星打电话给他就好,否则……

顾顺没有再往下想,他心知肚明,没有什么否则。

上一次,罗星没有如他的愿,而这一次,主治大夫安排那人两天后出院,顾顺想,只要他不立刻滚蛋,两天后他一定会巴巴地再跑回医院去。

 

他知道,罗星这人……向来就是老天派来整治他的,劫数。

 

+++++++++++++++++++++++++++++++++

 

只要罗星进门来。

从越南回来,顾顺军区医院单人病房里躺了十天。那时他心想,一只脚踩进门来、看他一眼就算,他会马上表白,当面锣对面鼓地告诉这个人,自己喜欢他,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顾顺知道他就在门外,那一夜,罗星从凌晨到天亮,就在门外的走廊里呆着,但他连一点声音也不出,只是像幽灵像空气一样,静静地立在门边,任凭自己的影子随着光线变幻长了又短。

 

后来六中队的队长来了。张铮一看见罗星,就说:“哟,在这儿呢?怎么不进去?”

“……有任务,马上走了。”罗星说。

“派到临沂舰了是吧?不错。护航一去八个月,挺辛苦的,好好干。”

张铮说着,伸手拍了拍罗星的肩。病房里的顾顺连心脏都跟着抽疼起来。

 

跟着船走,一年大半时间在海上飘荡,音讯不通。顾顺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罗星分派到同一艘船上执勤,也就意味着,他马上就要见不到他了。

快进来啊,青年心里想,那两个人在门外的寒暄其实很简短,但在他心里却是漫长又磨人。

 

“对了,我这儿有件好事……要不你替我告诉他?说不定你说更能提提气。”六中队的队长在门外笑。

罗星显然对他要说的十分明白,他只是摇摇头,淡淡道:“张队自己跟他说吧,他会很高兴的。”

 

我一点儿也不高兴,顾顺想,你快点进来啊!

他记得罗星吻了他——在脸颊上,但半昏半醒的梦里,他又觉得好像事实不止于此,而拼命回忆的时候,却捡不回那些日子的一鳞半爪。他觉得曾经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嘴唇上,温热柔软,让人心尖发颤,好得不得了。

 

然后罗星就进来了。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脚步的声音,脸上、脖颈和胸膛上的触感湿热舒服,熟悉的身影逆着光、一片模糊。

但从心脏处扩散开来的狂喜是真实的,即使在梦里也如此清晰刻骨,顾顺一把抓住罗星的手,想着自己的承诺终究是要算数的,既然他进来看他,那么他就应该告诉他……

 

++++++++++++++++++++++++++++++

 

一声闷响,尖锐的疼痛从右边太阳穴泛开。

顾顺从沙发上直接翻了下来,捂着额角蜷缩在地板上。罗星吓了一跳,顺势拿手边的毛巾按在他头上——幸好,没有流血。

“你喝酒了?”罗星问。

“没喝多少……”顾顺睁不开眼,整个人皱着眉团在地上,脸和胸口都湿湿凉凉,但感觉清爽,被用热毛巾认真地擦拭过。

“没喝多少,”罗星重复了一遍,“那你是酒量太差了?”

“滚蛋。”顾顺气结,“我就是……失眠,所以喝点酒,就睡过去了。”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伸长了手去抓沙发靠背上的外套,他手机在外套口袋里。

“我睡了两天?那么久?”

“……没有,最多十几个小时吧。”

罗星答得平淡。顾顺身子一颤,抬头说:“那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不到出院的时候吗?你那个弟弟是摆设么,就这么放你出来?”

那人笑了笑,说:“我觉得差不多好了,不想总住医院,提前办了手续。”

顾顺盯着他:“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弟是怕你才听你的啊,没用的小子。”

罗星踌躇了一下,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家里电话没人接,你的手机也关机,我也不太放心。”

 

“关机……?我明明……”

顾顺把手机从外套口袋里拽出来,看着一片黑灰色的屏幕,他才终于想起来,因为胖子的电话轰炸,他昨天就把手机关了。

青年一时说不出话,隔了半分钟,才承认了自己的理屈词穷,他忍着头疼站起来,说:

“你去床上坐着吧,卧室比较暖和……我做饭,你要吃什么?”

“我吃过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和罗宇一起吃了点。”罗星冲茶几上点头示意,“带了水果和一点冷的,你难受的话,就不要弄了。”

顾顺嗯了一声,没有动吃的,却顺手打开了罗星带回来的药,一种一种依次看过去。

“你换了衣服去床上吧,”他又说了一遍,“我……洗漱一下,一会儿就去陪你。”

 

“昨天,我冲你喊,你不开心了?”

顾顺在盥洗室里忙的时候,罗星坐在床沿,冷不丁问了一句。

“罗星……联想能力太丰富,要不要找陆琛治治。”顾顺正在刷牙,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地否认了一句。

现在他完全清醒了,过去那几年的事也不可能像梦里肖想的那么美妙,真相是罗星终于没有进他的那间病房,他走的时候,顾顺从病房跑出去,在那人背后咬牙切齿。

顾顺最终也并没有告白,伤好之后,他和罗星分别配属到不同的舰艇上执行任务,茫茫大海里,日月轮转,心火煎熬,整整两年再无会期。

 

罗星走之前,顾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咱们俩的事还没完,猎人的资格我不会让”。张铮看着他光脚踩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摇摇头,半是激赏半是无奈地说:“半个海特的狙击手都想来的选拔,你当成是你俩的私人恩怨了?”

顾顺站在回廊的风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锐气,冷着声音说:

“只要是我和他的事,什么时候容得下第三个人。”

 

那会儿罗星到底是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着他,可还是不说话,只有细长的眼睛里盈着笑,是让顾顺又爱又恨的模样。

然而两年后,那人最终以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毁了约,顾顺去蛟一替他的时候,刻意问罗星的观察员,你知道我和他有一场比赛吗?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忍不住,那个叫李懂的少年眼里含着阴郁扭过头,说知道,你们要争委内瑞拉特种兵学校狙击手训练营的入学资格,全蛟龙只有一个名额。

 

……终于把自己洗涮清爽之后,顾顺咬着个苹果爬到床上,自己啃了两口,又搂着罗星、把咬过的苹果往他嘴边儿送。

“有没有不舒服?”他问,“还是我好吧,你弟弟啊,不中用。”

罗星给苹果塞了满嘴,好久才勉强点点头,“……他是太年青,不懂事,我最怕他把这事告诉堂姐。”

“怎么?”

“……她孩子才一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好意思让她照顾我?”罗星脸上薄红,似乎有点困扰,“再说,男病房……不方便,我们堂姐弟的关系,有些事也不像样子。”

“哦,”顾顺把苹果放下来,好像明白了罗星介意的事儿。狙击手脸上的笑容一时有点狡黠,“你这是想明白了?还是我方便、还是咱俩的关系像样子,是吧?”

他说着,手就顺着罗星的大腿往他重点部位摸,罗星还没想明白这是哪一出,就给顾顺死死夹住了,在裆下揉了揉,登时窘得脸也红了。

 

顾顺在他耳朵边儿轻轻吹气,说:“你怎么那么傻啊?我拎得清轻重缓急,保家卫国的大事我不敢耽误,也不会让你为难的。可是……猎人学校的事不一样,我不去,你还真以为蛟龙没有第三个狙击手了?”

罗星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却选了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话题。

 

青年看了恋人一眼,慢慢地说:“如果早十年,你遇到我,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的。”

顾顺愣了一下,摸不准罗星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场面,他本可以说几句“你怎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甜言蜜语来蒙混过关,可是,不知怎么地,他说不出口。

“之前,在医院里遇见的,的确是……那个战友的家属。”罗星说,“你不高兴,我知道。可是她中年丧子是什么感觉,恐怕也只有我知道——我小时候就没了父母,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那些事,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啊,你倒是真同情人家。顾顺想,这么多年的工资津贴都寄给她家了吧?怪不得你不怎么花钱,自己却也一点钱没存下。

但这话他没讲出来,罗星是个寡言的人,从前他不会说这种话,因此顾顺只是静静听着。

 

“爸妈没了的时候,是大伯家抚养的我,他们夫妻都是特别好的人,我也想好好跟他们家过,可是不行,就是——怎么都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堂弟年纪小,堂姐是女孩子,他俩都怕我,觉得我看起来很古怪,总躲着我,大伯和伯母背地里老是骂他们,当时堂弟觉得他爸妈都偏心,经常委屈得哭。”

罗星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顾顺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就跑去当兵了?”他说。

“嗯,”罗星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当兵不用回家吧。后来关系倒慢慢变自然了,我进蛟龙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后来,立功的奖章我寄给大伯了,给罗宇买过好几个舰艇模型,堂姐经常给我寄东西、打电话,明明小时候很疏远的。”

 

青年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顾顺那双水光闪烁的眼:

“我不后悔当兵,伤了、残了、死了,怎么都好,怎么都不后悔。”

他说,“但是……顾顺,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点时间,习惯。”

 

顾顺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伸手抱着罗星,隔着衣服摸他不再健壮的身体,从那人泛红的脸颊吮吻下来,一直到颈项和暴露在外的突出锁骨。

如果世间真的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他倒乐得逃避一次那人话里的意思,暂时不去想,那些罗星终究要习惯的事。而前任蛟一主狙只是苦涩地笑,他两手捧着顾顺的脸,把他的头朝自己抬起来。

 

“去吧,”罗星轻柔地说,“猎人学校的狙击手训练营……我不甘心就这样了,至少,让我看看猎人的勋章,长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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