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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全员/双狙】向死而生 章三十 (哨向AU)

文前语:

喵顺:遭到弃养,无心舔毛……



章三十

度过了非常短暂的骚动期,甚至东塔的行动队员们还没来得及撤离,香港便已回复了昔日的热闹。各种口音与肤色的人穿梭在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之间,喧嚣依旧,欢乐依旧,简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如果一个人,也像一座城那样,拥有这般无穷无尽的精力和生命力,那该多好。

陆琛用手稍微拨下了百叶窗,安静地自高处俯视维多利亚湾绮丽的夜景——只可惜人是脆弱的,穷一生也无法弥合的创痛来得那样轻易,而个人的喜怒哀乐又被时光的潮水匆匆掩埋,离开了,很快就不再会有人记得。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顺已经给昏迷中的人搭上了一条小毯子——香港的夏夜,空气中是接近饱和的水汽,又湿又热,但医院的空调也开着,因而房间里的温度不太稳定,那个特种兵时时注意着病人身体的温度和沁出的汗水,一点点调整床铺和被褥,他垂着眼,动作中有种从前绝难想象的细致。

 

陆琛想,顾顺这次大约也不会有机会和罗星讲话了。

因为失血衰弱和中枢神经系统损伤,那人大概要昏睡一段时间,而特战队最迟明天下午就回撤离香港,回到上海基地整备,把后续的搜索和调查工作转交给特区警务处。军人令行禁止,容不得以私情耽搁。

 

其实,罗星还在大同住院的时候,他和陆琛有次谈话,那会儿他已经接受了中央局送他去欧洲手术的安排,而医护兵不能随同前往,正准备收拾行李返回东塔,临行前,他随口问了句:

“手术后打算在哪儿复健?如果回上海,我先替你安排。”

那个狙击手笑了笑,说:“还是常规流程吧。”

“常规流程,是……”陆琛迷糊了一阵,脑中模模糊糊的有个印象,但一时又记不清楚。

罗星沉默了一会儿,说:“中央局下属的安置机构。”

“什么?你去那边干什么!?”医护兵大吃一惊,他总算想起来了。

 

因为高级哨兵的身份十分敏感,罗星并不方便长期留在国外复健,陆琛就想当然地认为他会回到东塔——毕竟环境熟悉、医疗条件优渥,没有什么不回来的道理,因而他从来就没做第二种可能想。而陆琛内心里,也隐约在回避着某个不吉的念头。

除了是军人,陆琛同时还是医生,见惯生老病死,有种和普通人大不相同的达观。从前,他经常对战友们说,有些伤有些病,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治不好的,但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多少人、尤其是伤病者至亲至爱的那些人,却打从心底里坚信自己就是会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个,不惜倾家荡产,去赌那概率学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奇迹”。

 

“要是我,遇到什么事,都得先让脑子保持清醒。”那会儿,军医唏嘘着说,“有些人宁肯一直自欺欺人,直到最后失望、绝望、崩溃,都不肯正视简单的现实,为什么呢?”

 

然而,那时在大同,陆琛看着病床上的罗星,满心冰凉,才突然醒悟到自己曾经的发言有多天真。在这世上,“任何时候都直视现实”,大约是最难的一件事。

 

中央局对重度伤残的哨兵自有一套安置办法。

他们这些人也会“退伍”,但却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复员”,因为特殊的身份,从被甄选的一刻起,他们就当真如同“出家”般抛下了和普通人的世界的联系,迈进“塔”的势力范围,一如千百年间的修行者般,毕生过着受严格管制的生活。因此,为了解决因伤、因病致残的哨兵后半生的生活问题,中央局为他们建立了专门的安置机构。

那座大型医疗中心在北京近郊,兼有治疗、疗养和收容完全不能独立生活的病人的功能,但是在一线队队员中间,它很少被提及。那个地方的各种条件优渥,但在现役军人的心里,它就像是一个黑洞,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吞噬过无数鲜活记忆和光辉荣誉,一旦被安排到那里,就暗示着“被评定为伤残程度无法继续服役”,是个顶不吉利的地方。

 

罗星在病床上抬起头,看着陆琛,他的眼睛依旧又黑又亮,尽管身体虚弱,但那眼神却不失过往的冷与锐利。陆琛想着那还是一双属于顶尖狙击手的眼睛,而他可能终于见到了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清醒着正视现实的人,但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你是赌气吧?”隔了半天,军医才勉强开口,“明明在东塔复健也可以的,就算……”

他想说,就算你级别不够,但杨队也一定会照顾你的。但他心里知道,罗星绝不是一个乐意接受任何“照顾”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想到,病床上的人倒是很坦率,罗星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过复健期间暂时留在东塔。”

他强调了一下“暂时”两个字,“但是,后来我想,我不能再频繁见到顾顺了。”

“……为什么……”陆琛的嘴唇动了动,其实他心里特别知道为什么,但那几个字还是机械地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我不想继续和他在一块儿了,他这个人……很重感情,得给他留个缓冲的时间。”罗星回答,语气和表情都没有犹豫,好像越是难堪纠结的问题,他就偏要干脆利落似的。在那张虽然苍白、但仍不失刚毅的脸上,两道剑眉微微蹙起,但也不见太深的哀切。陆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在关于顾顺和罗星的那些事当中,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老战友这边儿,坚信罗星是被无辜拉下水、被牺牲被损害、吃了无数亏却默默奉献着的那个。但在那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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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关一下窗子。”

东方的海平面已经隐约泛出了一层青白色,半开的窗间吹进的风大了些,顾顺对陆琛招呼了一声,“喂……你干嘛呢?帮忙关一下窗子。”

“哦……哦,好的。”军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才听见他的声音。他扭头看着顾顺,心乱如麻。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想要维护这家伙。

在大同,他问罗星:“我觉得,顾顺是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陆琛真的想问的是“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但他却说不出口。

罗星喜欢顾顺,他一直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他不是喜欢顾顺,他不会愿意为那人做那么多,也不会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连手中的狙击枪都失去了一贯的准头。可是,人在切断一段“喜欢着”的羁绊的时候,真的能够这么冷静么。

 

陆琛觉得,罗星那种过分的冷静,简直可以被称之为冷酷,是他不能接受的。

 

“……那不是重要的。”病床上的人舔了一下嘴唇,“我跟说这些,是因为你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

我他妈的不清楚!陆琛不吭声,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砸点什么东西,发泄发泄,免得憋出毛病。

“当初,我答应过张队,会好好照顾他。”可是罗星的声音还在继续,“顾顺这个人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是个非常坚强、非常有活力的人,越挫越勇、越打压越坚韧,而且生来就喜欢追逐比他强的人。”

他顿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什么事情似的,许久才说:“我不想看到他就那样被毁了,我也有信心他会好。不过眼下不一样,哨兵的黄金年龄太短,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不想让他也过那种生活……如果可以,没人想过那种生活的。”

 

——那种生活。

陆琛很清楚那种生活是哪种生活,他苦笑着说不出话,心想谁叫我是大夫呢。

他关上窗子,东方的太阳跃出了海平面,光芒万道,却还比不上他在顾顺的精神图景里见到的灿烈美丽。

 

“对了,我得问你个事儿。”

陆琛强打起精神来,回头看着顾顺,“这次,你和陆青遭遇的时候,他有对你说什么话吗?”

“……方英白让你问的吧?”那个哨兵没抬头,轻忽地笑了一下。

“真聪明。”陆琛夸赞的声音带着点苦涩。

“他很在意那个叛逃的向导啊,”顾顺抬起脸,目光闪烁,“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

陆琛这么说,就是默认了顾顺那个“很在意”的猜测。在西塔行动队中,方英白始终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个“官二代”,父亲在世时是最有希望继任中央局一把手位子的一个副局,不过,其实方家几辈子都是普通人,他哨兵天赋觉醒的时候,家里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毕竟没几个做父母的希望儿子一辈子过着自由受限的生活。方英白本人身上也多少有那么点“二代”的影子,大多数人都说,他为人是很不错了,只是那种对什么都一般般不大在意的模样,让人看着又是恼恨、又是羡慕。

 

“我看他对你也很在意啊。”顾顺又补了一句,“这又什么原因?”

“在意个P。”陆琛心里一哆嗦,“我听林队说了,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势力,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明明有不少相容性挺高的向导可以选,却一直拖着不肯实施永久结合,还说想让组织批准他只找临时链接的搭档……这不是扯淡吗?当向导是三陪女郎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顾顺听了他对方英白的猛烈抨击,一时没说话。半天陆琛才醒悟过来:“喂,是我问你啊还是你问我啊?快说,陆青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上次见到我,我还连枪都拿不动呢。”

“哦,挑衅嘛。”陆琛出了口气,心想这么没营养的话,估计要让方英白失望了。

“不是一般的挑衅。”顾顺说,“刚才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我。”

“你被俘的时候呗。”陆琛说,“不是说要Take you to Lu么,虽然你半路跑了,但可能他们提前给他发过你的影像资料,或者干脆视频连线过啊。”

“可能吧,”顾顺翘起了一边嘴角,“不过,要说我‘拿不动枪’,确实有一次。”

“你跟他扣那个字眼干嘛,说你拿不动枪,就是个讽刺呗。”陆琛没太在意,“你什么时候拿不动枪了?”

“逃走的时候。”顾顺说,“在瓦罕走廊上的一个中转站,我用之前偷藏的铁丝打开了手铐脚铐,摸黑离开的时候发现路口的明哨睡着了,我就去拿他的枪。”

“然后?”

“我当时伤得很重,”那个哨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一下子没拿起来,枪掉地上了,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但那人没醒。”

“妈的!这都可以,你小子好运气啊!”陆琛惊叫。

顾顺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万一,不是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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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不是运气呢?”

听陆琛讲到掉枪那一节的时候,方英白说了和顾顺一模一样的话。

“这都什么意思啊?”军医愁眉苦脸,“你想说是陆青救了顾顺?可能吗?”

“可能啊,”方英白一笑,“这个吧,take him to Lu的意思很明白了,那谁虽然长得挺帅的,但陆青也不一定就想睡……咳咳咳咳。”

他后半截有伤风化的内容没说出来,被陆琛的眼刀杀回去了,“我是说,但陆青也不一定就想跟他终身绑定吧?你想想,跟一个俘虏永久结合,就为了诱供劝降,这他妈是电视剧里国民党女特务才干的活儿啊。”

“……也对。”陆琛也是向导,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卓云那个建议着实有点拿陆青不当人,“但是,他要非要自己下手,杀了顾顺不是一劳永逸么?救他出去……这多麻烦的事。”

 

“我也不知道。”方英白摇了摇头,他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一卷纸,摊在面前细细打量着。

陆琛以为又是什么独家情报,凑过去看,才发现那是精密缩小版的画,内容就是他们在南京鸡鸣寺拿到的三人肖像,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医护兵有点诧异,“原图上交了?”

“嗯。”方英白应了一声,这张图上陆青做中式打扮,穿着一身白底水墨长衫,风流清俊,猛一看像个搞文艺的。青年用食指沿着他亲笔的题字勾了几下,笑了一声,细声说:

“……只有梅花心如铁,始终不负岁寒盟。我一直在想,花自然不会负人,那人呢?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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