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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顾顺/罗星】星之所在(上)

文前语1:

本篇是《流星》正篇的平行世界,是一样的设定下某个完全不同的( 非HE)走向,它们共用“红海”及红海之前的时间线。

文前语2:

《星之所在》是英雄传说系列的上古神作“空之轨迹”里著名的主题曲。

文前语3:

李懂和双狙的孽缘升级2.0版地狱模式(滚)


星之所在

 

——启明星在天际闪耀,那是家的方向。

 

【2018年10月13日  阵雨】

他是今天来问诊的第一个病人,比我想象得更年少,轮廓突出的方正脸庞上有一对深邃的眼睛,有点忧郁,却很漂亮,漆黑如无星的夜。

“你好,”我说,“听说你是海军护航舰队的狙击手,真年轻。”

“……观察员。”他说,眼睛没看我,只是盯着窗外,好像被灰蒙蒙的雨雾牵走了神魂。

“什……”

陌生的名词,我迷糊了一下,那双夜色一样的眼睛便转过来,直视着我的脸。

“我不是狙击手,我是蛟龙一队狙击组的观察员。”

 

“今天想谈点什么?”

我在心理咨询师这一行里,恐怕要比他在军队里的资历更浅。我不知道这个年青的海军何以坚持划分“狙击手”和“观察员”之间的界限,正如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信心可以治愈他一样。何况,他正是我的同行们害怕介入的那种病例,这个特战队员背后,有着即使是医生也不被允许获知的秘密。

 

“我的……情况。”

他垂下眼,局促地抿着丰满的嘴唇,我看到他厚实的睫毛闪动着,“我的狙击手死了,队里让我来。”

 

我翻了一下他的病历,症状是失眠、焦虑和……记忆缺失,无法判断是病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这恐怕也是“队里让他来”的重要原因。

“你的狙击手?”我说。

“我的搭档,我们都是两人一组的,他是狙击手,我是他的观察员。”他在解释,很耐心。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很久,”那个少年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迷茫和尽力追忆的神情:“四年……不……六年,我记不清了。他从新兵时一直带我,我的技术都是他教的。”

 

我查了查这个人从军的履历——他当兵马上满七年了,前后换过两任搭档,第一任带了他四年,第二个和他在一起三年,资料上没有说是谁死了。

 

“你很尊敬他。”我说。

“嗯,”年青的军人轻轻点头,“我们曾经有段不愉快,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而且不正经,喜欢胡说八道。但后来,后来我很尊敬他。”

“他喜欢胡说八道?”我加重了语气,这是个非常个性的评语,“能详细说说吗?”

“对,他——他特别擅长骗人,总说些假话来逗我,我总信以为真。”

“比如……?”

少年缺乏血色的脸泛起窘迫的红色,然后,那种吃力的表情再次出现了,我的病人皱起了眉:“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在某些事情上对他说谎。】

这是个有意义的细节,我提起笔,把它写在我手边的本子上,同时示意我的病人继续。

 

“再跟我说说他的事,任何事,多琐碎都可以。”

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我故意不看他,而是低头摆弄着档案袋里的照片,思考着那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之中,到底谁才是那个“很有攻击性”的人。

 

“他个子很高,长得很英俊,很喜欢笑,还有两颗虎牙,眼睛大大的,下巴很尖。”

我的病人流利地叙述着:“好多姑娘喜欢他,不过他一直单身……对了,他是东北人,但说话有点北京口音。还有……还有,他话真的挺多的。”

 

【能够清晰回忆起对方的相貌。】

我在本子上补了一句,抬头看着手上的两张照片,其中一个男人在镜头前完全不肯笑,他下颌方正,有着利若刀锋的细长眼睛,眼角尖锐的弧度好像刀裁一样。另一个勾着嘴角,唇边有丝若有若无的坏笑,虽说看不出有没有虎牙,但下巴的确尖,那双明亮眼睛也的确很大。

我把他的照片抽出来,拿在手上端详,“你记得他叫什么吗?”

 

“罗星。”

我的病人毫不犹豫地说,声音清脆。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上滚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明显的渴慕——是年少的人崇拜年长的强者的眼神。

 

我没有说话。

那张身着海军夏常服的证件照从手中滑落,我清楚地看见,那个狙击手的“姓名”一栏写着【顾顺】两个字。

 

*** *** *** *** *** ***

 

“报告!”

一中队队长办公室门外,李懂放下行李,字正腔圆地喊道。

“进来。”

回应他的是完全陌生的声音,办公桌背后坐着一个面容刚毅的高大男人,他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眼神和蔼:“是李懂吧?可算出院啦?”

“您……”

“你想问杨锐吧,那个老伙计外调了,这几年他太累,身体不好。”

陌生的男人淡淡地说,把宿舍钥匙交到了他的手里。

 

李懂原本想问“您怎么会认识我”,后来他想,一定是杨队叮嘱的。少年低下头,无声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那把钥匙,他的手指摩挲着金属熟悉的温润花纹,却说不出任何感激的话。

“去吧。”对方看了他一眼,“……配合治疗,早点归队。”

 

……那算是治疗吗?少年心想,我是需要接受治疗的吗?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区分外清晰,随之展现出的,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环境。

特战队员的双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没动,一模一样的两只制式水杯插着牙刷、摆在窗台上,齐整得好像持枪的岗哨,米色的窗帘被秋风扰动,下方那点墙皮剥脱的痕迹都规规矩矩地呆在原地,仿佛时光就那样凝固在他记忆的尽头。

与过去不相同的,只有人而已。

在撤侨行动中阵亡的机枪手和通讯兵,伤残退伍的医护兵,选择复员的爆破手和他们唯一的女性同伴,以及这次离开的,他的队长。

所有人都不在了。

还有罗星,李懂记得最清楚。

 

冰凉的风从耳边吹过,带来清脆的叮铃声,是让他感到陌生的声音。

风铃?

少年循声寻找,看到了悬挂在他搭档床头的东西——不是风铃,那是他熟悉的东西,一串狙击枪的弹壳。

他忍不住走过去,用指尖细细抚摸那些长短不一、带着撞针刮擦痕迹的金属物件,.308口径和.338口径的是R93的亲密伙伴、.50口径的主人是那把罕少出镜的巴雷特重狙……而悬挂在最中间的,是一枚格外不起眼的弹壳。

它安静地躺在少年的掌心,5.8mm口径的细小身躯上带着岁月赐予的斑驳痕迹,和黄铜经由成千上百次反复抚摸所特有的光泽。

那是QBU-88式狙击步枪的子弹,也是一个海特狙击手的标配。

 

李懂收拢五指,把那枚弹壳合拢在掌心,眼泪便像开了闸的潮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他的搭档,一个观察员的狙击手,即使外在的创伤带走了太多宝贵记忆,他也还记得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

罗星。他想,如果我能更可靠、更强悍,你不会碰到这种事。

 

他也还记得昏迷前盖上自己眼睛的手,晨光初现、群星消隐,而他的搭档的身影就熔化在耀眼的晨曦之中。

【记得那颗星。】

狙击手最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的脚步远去,连残留的足迹也被流沙吞噬,只有启明星在淡蓝的天际闪耀着光彩。

那是东方,是家的方向。

 

啪——

书本坠落声,扬起地面久积的灰尘,也把少年从迷失的错乱记忆中惊醒。李懂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本泛黄的日记。

他记得自己的确有记日记的习惯。少年急切地在书页间翻找着,好像那样就能捡拾回自己丢失掉的记忆一样。

这本子已经用掉五分之四,他直接翻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上面的日期是2018年3月23日。

 

【又有新任务了。】

这句话,便是那普普通通的一页的开头。

 

【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我们两个人依次签署志愿表,留下不知道会不会用得上的“遗书”。】

【这次任务密级高,危险性很大,但是他依旧表现得若无其事。】

【临行前的一晚,我坐在自己的床上,捧着这本日记,看着他倚在书桌前细心擦拭自己的那把R93。所有士兵都会在任务前保养自己的武器,但今天他的动作格外有种仪式的味道,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像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是什么人?

少年快速地往前翻了几页,和3月23日的日记一样,那些文字中没有任何线索。

他继续往下读。

 

【每到此时,人总是格外坦率地面对自己,也格外坦率地对待别人。我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那个藏在内心许久的问题。】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说】

【他抬起眼,露出了我见惯的那种笑,目光闪烁,慵懒又狡黠。】

【你不是知道?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讲过的。】

【我不是问的那些,我说,我说的是其他……关系。】

【其他?其他,没关系。】

【我的搭档这样告诉我,我试图从他的声音和表情里找到什么破绽,但还是失败了。】

【这个人总是无懈可击的,就像过去每一次,我试图越过那条防线、探究他的秘密时一样。】

 

【……他从颈子里解下一条项链,把那枚小巧的弹壳挂到床头的风铃上。】

【终于齐全了。他笑着说。而我看到,最后一枚是5.8mm的步枪弹壳,88狙的标配。】

【黄铜色泛着温润的光泽,是一个人的胸膛与体温日夜打磨的结果。】

 

端正的钢笔楷书只到这里,后面便是无穷无尽的留白。李懂抬起头,他突然好奇起日记中存在着的第三个人来。

 

****** *** *** *** ***

 

【2018年10月20日  小雨】

第二次问诊,他依旧到的非常准时,带着一本受伤前的日记,并开始和我谈论起日记末页存在的某个神秘人物。

我问他自己是否可以稍微借阅一下那本日记,他同意了,于是我在快速浏览中注意到了一个他自己或许未曾发现的秘密。

这本日记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断断续续、长达四年的时间里,记录的都是一些训练和生活的琐事,其中最常提到的姓名就是罗星,他的搭档,但这种状况只持续到2015年3月为止。

在那之后,日记的时间线出现了一段长得超乎想象的空白,等到主人再度捡起笔,一直到如今,那些文字中再也不曾出现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时间点,我想,果然如此。

在那之后,一直到如今,观察员的字里行间仍然经常提起他的狙击手,但是并不把他的名字宣诸笔端,只是以“他”来含糊地代替。

 

【回避他的第二任搭档。】

我把这句话写在自己的本子上,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的病人。

“你为什么对这个人感兴趣?这个……和你的搭档有什么关系的人。”

“这很重要。”少年的嘴唇颤动着,我知道这是他紧张的表现,“我觉得这很重要,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我会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有第三个人的影子。”他说。

“让你感到害怕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而不是惊讶,的确,有些脑外伤的病人会有谵妄的症状,但他的病历里可从未提及这一点。

“不是害怕。”他强调,语气凝重而缓慢,“我是知道,我应该知道他的。他也很重要。”

 

他把日记翻到较前的一页,摆在我面前,纯蓝墨水,日期是2012年的8月3日,上边的笔记较之六年后的要稚气许多。

【建军节的汇报表演结束,罗星带回来几枚弹壳。】

【他用绳子穿起它们,挂在床头,金属制品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如风铃的声音。】

【李懂,他说,猜猜什么口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考试弄得紧张极了,但又羞于承认自己判断不出,便硬着头皮说,.308英寸。】

【其实我是猜的,我知道那次表演他用的不是制式枪械。】

【错了,.338,我们换了一拨更好的狙击弹。】

【宣布答案时,罗星笑了(他真的很少笑),我知道你是猜的,他最后说。】

【我因为被戳穿真相而羞红了脸,他转而安慰我说,没关系,我也分辨不出,只有那家伙……那家伙耳朵最灵。】

【我很好奇,不知道他所说的“那家伙”是谁。但罗星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枚声音最动听的弹壳,把他收藏在自己的抽屉里。】

【我要凑齐一套,那天,他兴致盎然地对我宣布。】

 

我的心脏,随着白纸上的墨迹而急速跃动着。有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少年和他的故事已经产生了过分的兴趣。

我的病人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成串的各色弹壳在他的掌心滚动,我情不自禁地想象起它们在风中所能发出的奇妙声音。

“你看,罗星最终把它做完了。”少年安静地说。而我把已经滚到唇边的答案咽了回去。

 

这是不可以的,我不可以就那么说出来——我想道,心理咨询师的职责是疗愈创伤,并在治疗过程中关注病人是否存在需要其他治疗手段介入的精神症状。出于好奇而过分深入地探究,以至于脱离了个人职守所在,是这个职业最大的忌讳。

 

“你之前说……你是为什么来这儿的?”我问。

“队里……让我来的。”重复这个答案显得如此艰难,他舔了舔嘴唇,“我的狙击手死了,是我的错。”

“你确定吗?”我说。

他没说话,那张带着早熟气息的脸转向我,上边满是迷茫。

“你确定你的搭档死了吗?”我只好如此补充。

“我……”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好像那些断碎的记忆仍旧是不可碰触的伤口一样。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替他合上了那本日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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