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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全员/双狙】向死而生 章三十三(哨向AU)

章三十三

北塔的哨兵毕业时,要在昊天塔下列队宣誓,这仪式历史悠久,即使是东塔的向导圈子里都人尽皆知。

北方局选址时,其实有比现在这处基地更好的去处,但也许是浪漫主义情怀作祟,他们最终还是选了这座辽代古塔的塔基,也是四座塔当中、唯一一处曾经是军事建筑而非宗教建筑的地方。杜甫有《北征》诗曰:昊天积霜露,正气有肃杀,于是年年毕业时分,白日青天,见证无数铮铮铁血、正茂风华,仿佛只有这样的轰轰烈烈,才能不辜负北平这座老城一代又一代的衣冠传承。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塔向导训练营的毕业仪式,罕少有人知道,甚至学员自己也秘而不宣、极少提起。

陆琛至今还记得,全部公开的毕业考核课目结束后,他的主任导师把他叫到一间封闭的教室里,说是有“最后的考验”等着他。那时医护兵对自己身为向导的实力已经有十足自信,因此便坦荡荡去赴了约,谁知对方却只是让他读一面墙上字。

陆琛这个人,嘴皮子向来比专业水准更出类拔萃,但那天他却不敢念。雪白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清单,都是日期和死亡人数。向导注意到了其中几个非常敏感的日期,1950年,1964年,1969年,1979年……以及紧随其后的微妙数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导师说。

“呃,任务清单。”陆琛说,他想了想,又说:“失败的特战任务清单……”

结局惨痛、几乎都是整支小队阵亡的清单。他在脑海中自我补充。

 

“我问你,你怕死吗?”导师又说。

“不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医护兵挺胸、抬头,说出了这个答案。在他面前,年长的男人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那人伸手敲敲墙壁,表情平淡:“这些记录,一半以上,都是不怕死的向导导致的。”

“呃……”陆琛无言,他心里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但是军人和男人的自尊心同时梗在喉咙口,让他说不出别的答案来。

 

“四个一级行动单位当中,西塔一直歧视向导,”他的导师换了个话题,“长期以来,都有不允许向导担任行动队一把手的潜规则,其实这是很不合理的,因为向导天生就适合担任指挥官。”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学生:“两者都有活到最后的义务,哪怕看着别人去送死,明白吗?”

陆琛不说话,他想起了一直以来、让自己大为反感的向导管理条例第8条——关于向导安全优先级高于哨兵、关于永久结合的搭档的安全优先级高于其他同伴的规定。身为医生,他很难接受这种把生命分为三六九等、并且还明文规定的行为。

 

——活到最后,是向导的义务。这是东塔教给他的最后一课。

不怎么光彩的誓言,不怎么平等的誓言,完全无法和北塔那种“用生命守护自己的搭档”的口号相提并论,但却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哨兵抱怨过。

他们都很清楚,向导的死亡会导致哨兵的暴走,那往往意味着亲手毁灭本应守护的东西,是所有人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面对的结局。

 

特护病房的灯亮起来,双层强化玻璃的隔离墙徐徐落下,把失去自主意识的哨兵和他们彻底隔绝。陆琛则颓然坐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完全落入了内疚心和负罪感的陷阱。

“别这样,”张天德在旁边陪着他,一向口拙的人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说辞:“总比被枪毙好多了吧?顾顺不是也那样儿过吗……可以治好的。”

“有多少人……能有顾顺那小子那么幸运啊。”陆琛的声音里有几分悲凉,他想起了为了唤醒对方的神智,他、罗星和张天德三个人都命悬一线的往事。

 

那个狙击手正在旁边的病房里忙碌。他的搭档、李懂因为精神力过度消耗导致了应激性休克,抢救过来之后要有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现在还因为局部肌肉麻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概十分钟前,顾顺提了一罐粥进去,陆琛和张天德就听见病房里尽是狙击手的聒噪和观察员不堪其扰的声音。

 

“吃点啊。”顾顺倒骑着一张靠背椅,坐在床头,一只勺子在李懂的头顶晃来晃去。

“……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没胃口。”观察员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由于只有脖子还算听使唤,少年使出浑身力气、尽量把头歪到相反的方向。

狙击手一声嗤笑,对他这种尴尬逃避的企图心知肚明。李懂听见那家伙悠悠然说道:“哥把饭给你打上来,可是费了劲儿的,你说不吃就不吃啊?张嘴!”

 

“你说,方英白没用枪打我……是不是我们懂那会儿就用精神力攻击他了?”

陆琛抱着一线希望,看着自己的搭档。

“杨队说不是,”这种事情上,张天德一直过分诚实:“他说李懂是狙击失手之后才爆发的。”

“好吧,”医护兵叹了口气,看着那边儿病房,“顾顺和李懂在一块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嚣张得可以啊。”

“啊?”机枪手挠了挠头,“他平时不就这样吗?他一直这样,从北塔训练营就开始了。”

“什么样?”陆琛转过头。

“就……嚣张啊?”石头说,明显没能找到更合适的词汇:“大大咧咧,还挺刺儿头,嘴巴爱奚落人,但其实蛮靠得住。”

“是吗?”陆琛回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他又想了一下,便逐渐回想起了那个狙击手在自己记忆中的另外一面——不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顾顺有什么不同,而是和罗星在一起的他,有太多异样的地方。

 

顾顺天生就喜欢追逐比自己强的人。他还记得罗星曾经这么评论,那口气里带着一种通透的凉意,了然而且坦荡。

 

“李懂没事了?”

杨锐和张铮肩并肩从电梯间走出来,他往观察员所在的病房张望了一眼,但并没进去,而是径直走到了陆琛身边,“……什么情况?”

医护兵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掠过一丝沉痛:“意识混沌,短时间内……恐怕醒不过来了。”“交给中央局救治吧,他们要求我们提供一些说明,关于方英白突然建议林枫再审案犯的原因,还有其他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杨锐说,“还有,枪支排查的结果出来了,目前的定性是,纯粹的报复行为。灰狼的人绑架了那两个盗墓团伙头目的家人,也用同样的手段胁迫监狱管理员偷运枪支,目前没有牵出更深的线索。”

 

“是吗?”

另外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来。顾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抱着手臂倚在门口,“欧洲的雇佣兵团都是无利不早起,报复什么的……这可不是他们的做事风格。”

“你有什么想说的?”张铮问。

“没什么,就觉得奇怪而已。”顾顺说,“我想说的是关于方英白,这小子怎么暴走的?”

“明摆着,”北塔的老大斜了他一眼,“林枫可是在他眼前被杀的,他失控有什么好稀奇。”

“我觉得不是。秦川死的时候,我们见过他,他根本不是那种容易动感情的人。”

 

狙击手的话太过直白,陆琛觉得有一股凉意从他的心底泛起来,让他觉得害怕。

没错,他不能不承认顾顺说的是对的。秦川死的时候,西塔天崩地陷,而他们在回撤到阿格勒达坂的时候见到了替林枫来办事的方英白,他把他们带到乌鲁木齐,瞒着中央局的人、秘密会见西塔的下任队长,那态度全程都是又平静又淡然,客气得像是替上司招待客人——也正如他的同僚们那些不客气的评语,像是一个对什么事都不太在乎的人。

 

他随即又想起那个香港的夜晚,方英白随身携带的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画中三张面孔,兴致盎然地说,不知道是谁亏负了谁。

一个特别可怕的念头从医护兵心头升起来,他突然发现,长久以来,自己都在逃避某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

从“灰狼”的手中救了顾顺的,是卓云和陆青当中的某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陆青。陆琛不愿意正视这种可能性,是因为在他心里,陆青是一个叛徒。但是……让他坚信陆青的背叛的,却不是什么铁板钉钉的证据,而是某一个人的证词。

 

……是那个不惜绕过中央局、违规联络张、杨两位队长的人。陆琛至今还记得,林枫在病床上那个斩钉截铁的眼神。

 

如果有人对他说,杨锐和徐宏中的某一个人背叛国家、杀害战友,陆琛绝不会信,即使是白纸黑字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也一定会抗拒。这无关理性,仅仅是感情、是无条件的信赖。

而林枫和陆青之间呢?他们也曾是队友,为了共同的志向并肩战斗,互相交托生死,也曾经一起笑着、去鸡鸣寺看早春的梅花。然而最终,林枫也是那个竭尽全力、非得证明陆青背叛了祖国的人。

他们从未想过这中间那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但陆琛相信,方英白绝不会注意不到。

 

方英白怀疑过林枫吗? 

他有没有监视他、算计他、暗中调查他?在林枫被杀的一刹那,他后悔过吗——怀疑自己亲近的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陆琛想,如果有朝一日,他的队长杨锐都被证明不是一个忠诚的人,那么他恐怕也会失去相信这个世界的勇气。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陆琛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他几次鼓起勇气,却最终都没有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林枫死了,似乎也已经用死亡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而方英白正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宛若沉睡。陆琛觉得,仿佛只要他不把那些不吉祥的猜想说出口,就可以还生者和死者以安宁似的。

 

“对方英白的调查,交给西塔的人吧。”张铮没理会顾顺的结论,径自说了一句,“他为什么建议林枫重审案犯,你们有头绪吗?”

“说不好,”这次是杨锐在回答,“我们前阵子的调查有些有意思的发现,原本也是打算再次审讯的。”

“口供?”张铮说,“有什么料?”

“不是口供,”杨锐说,“口供……就是证明了我们原本的猜想。盗墓团伙是因为文物倒卖才和灰狼的人搭上线的,但他们不知道幕后的买主。灰狼在山西大同突袭我们的小队,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军火贸易和贩毒的利润分成协议,有毒品和大量黄金囤积在那个废弃矿场的地下,这些人只是不愿意白白损失一大笔钱,但他们也否认对‘里塔’事件知情。”

“这些我也知道。”张铮说,“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

“嗯,”杨锐点点头,“单独来看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就是在营救罗星的那次行动中,军情六处给我们提供了‘灰狼’的大量资料,在那些东西里,我们有了一些重要的发现。”

 

他这么说,在场的几个行动队员纷纷抬头——那些资料他们也都研究过,现在回想起来,无非是关于雇佣兵团的历史、行为模式、主要成员等等常规资料,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和“里塔”事件扯上关系的。

 

“‘灰狼’是个有很久历史的团体,早期以收容二战中战败国的流亡哨兵出名。”杨锐说,“但后来,他们有过几次分裂和重要成员变动,现在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来自西亚各国——顾顺之前也说过吧,绑架他的人,是说阿拉伯语的。”

“很正常,”张铮说,“雇佣兵发的是战争财,战争是兵团扩张的重要契机,他们应该从中东地区吸纳了不少成员。”

“没错,”杨锐说,“但是,巧得很呢……山西大同的那一拨人,无论死活,没有来自阿拉伯国家的。顾顺刚才也说过了,无意义的报复行为,好像不符合‘一般’雇佣兵团的行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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