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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顾顺/罗星】流星(章十一)

文前语:

大魔王的黑历史


章十一

“胖子吗?”

顾顺仰面躺在四合院堂屋的沙发里打电话,懒散地随口招呼。

“嗬,你总算死回来啦?一年音讯全无,还记得兄弟呢?”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带东北口音的男声。

“音讯个P,我护航一次出去8个月,全程海上漂,能现在找你不错了。”

“在休假?”

“嗯,现在就在北京。有事求你,请你吃饭啊?”

手机里,对方“嘿嘿”的奸笑了一阵:“顾大少当兵了还是意气不减当年,我不跟你客套了啊,正好今天有空,时间地点随便定。”

顾顺看了一眼表,时间不好,刚过午饭的钟点。他皱了皱眉,说:“国贸顶层旋转餐厅,三点碰头,请你吃下午茶。”

对方沉吟了一阵:“旋转餐厅什么鬼,老实说,你不是要泡哥们吧?虽说我只喜欢大波美女,但是你那个条件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快滚蛋吧,还泡你……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那是个粤菜馆子,下午茶还不错的。我事情急,不想等晚上了。”

顾顺挂了电话,打量了一下外边天色——浓重的灰云压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梢,随风掠过紫禁城金碧琉璃瓦的檐角,一看就是要下雪的模样。他匆匆拿了把伞,又从随身的行李里摸出个盒子,放在衣袋里。

 

他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五分,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高档餐厅大堂里空荡荡的,俨然包场。胖子提前到了,正坐在靠窗的沙发坐上,优哉游哉地看脚下的风景。

顾顺把菜单扔给他说:“随便点。”

“先说你的事吧,什么情况了,这么急?”

他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彼此熟悉,胖子一边点菜一边问。

“缺钱,我身边有块表,想托你帮我卖了,你看看能值多少。”特种兵从怀里摸出那个盒子,随手抛过去。

胖子打开一看,立刻把菜单扔了:“哇,开眼,百达翡丽周年纪念款,陀飞轮机芯,这镶嵌工艺……少说300万吧,哪儿来的?”

 

听见这报价,顾顺一怔,咬着嘴唇没说话。胖子自己把表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从表链内侧找到一行铭文,突然有点尴尬:“哟……你十八岁的成人礼啊。当年……还以为你真是净身出户呢,我就说嘛,一共就一个儿子,你爸还真能狠心断绝关系?”

 

顾顺是十八岁那年和他家里闹翻的,胖子知道。他家三代经商,到了这一辈子已经颇有成就,顾家爸爸是体面人,受不了儿子和男人搞上床,据说当时顾顺在家大闹了一场,一气之下跑出去参军了,到现在没和好过。

“别提我爸了行不行?”顾顺用眼角瞥他,“我就是净身出户,这表是……后来我妈托人给我拿来的。她那时候要和我爸离婚,知道我这事情是挽回不了了,估计怕我在外边饿死。”

胖子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半天才说:“咳,不是哥们马后炮……你当年真太莽撞了。你要不跟你爸闹,你爸能认他那个私生女儿进门?你爸不整那一出,你妈能跟他离婚?影响太大了。”

“呵呵,”顾顺干笑,随手从桌上捡了块薄荷糖扔进嘴里,“他俩不离,那么过着也没意思。我妈后来在加拿大找了个老外,孩子也生了,甜甜蜜蜜的,比那会儿开心多了。”

胖子闻言唏嘘不已、连连摇头,表示你们真是城会玩,有钱人的想法我搞不懂。

 

“别废话了,多长时间能出手啊?”最后,还是顾顺把话题拉回了正道。

胖子沉吟了一阵子,突然说:“到底什么事,要是三万五万的,我这就给你凑凑,你将来不还都可以。这表,你别卖了。”

顾顺懒洋洋地说,“不用你管。一周,一周行不行?还有我要现钱,别搞什么分期付款。”

胖子说:“你要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替你办这事。你妈给你这东西是啥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他妈……学的这么磨叽。”特种兵无奈地想了想,慢吞吞说道:“我有个战友,重伤退伍的……你知道我们当兵的没什么钱,他身体不好,我不想他过得太难。”

“哪种战友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人家看上你了没?”胖子小眼一眯,突然抖手把那盒子给顾顺扔了回来,“这我不能帮你。”

 

顾顺愣了几秒钟,冷笑,顺手把表收了,直接站了起来:“不帮啊?行,大不了我直接去前门大街摆地摊。”

说着他拔脚就要走,这下胖子急了,连拉带拽地,好容易把他摁住。

“爷、顾顺大爷,”这人在北京混久了,学了点四不像的京片子,一着急都用出来了,“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上一次你这样,死活认准了一个人,万贯家财都不要了,结果怎么样?现在你不是十八岁的愣头青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你就不懂给自己留点退路?”

 

顾顺一开始还是倔着不说话,好一会儿目光才渐渐软化下来。他叹了口气,把那盒子又塞回了胖子手里。

“拿着吧,帮帮我。”青年说,“这些年当兵上战场受过不少伤,恐怕也没几次赶得上我爸打我那一次厉害,我本来发过誓不要他一分钱的。”

“那你这块表……”

“人活着总得有点牵挂吧……还真当我是生铁一块、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啊。”顾顺笑了,声音平平淡淡,“不过你也知道,我做事,从来不喜欢留退路。”

 

茶点端上来,满满一桌子,胖子一口没吃就走了。剩下顾顺一个人,跷着脚,倚在黑色真皮沙发里发呆。穿着齐整套裙的服务生走过来问他还要不要什么,青年摇摇头,突然想起自己从早上起就根本没吃过饭,就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把五六碟精致的点心风卷残云一样扫进了胃里。

餐厅的女服务生们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客人。

公子哥儿似的英俊长相,简单便宜的半旧衣装,雷厉风行的精悍做派,细看脸上手上尽是和外貌不相匹配的粗糙伤痕,有些吓人。

 

顾顺没在意她们的注视,青年一边吃一边看表,最后随手灌了几口凉茶,起身就走。

雪花终于飘下来。

他所在的,是300多米的摩天大楼楼顶、全北京城最高的地方,纷纷扬扬的白色在视野中铺开来,劈头盖脸地扑向脚下小到快要看不清的车流和人群。

 

好大的雪,顾顺心想,他在窗边驻足,失神地看了片刻。

罗星刚来蛟龙特战队的那年,他决定和他的军旅情人分手那一年,也是这么大的雪,给了整个中国南方一个银装素裹的冰冷冬天。

 

他和胖子从小就认识,总角之交,男生女生都对自己的性别缺乏认知的年纪。

那家伙是大连海鲜市场上鱼贩的儿子,想不到十年风风雨雨的过去,最终代替了无数曾经一起鲜衣怒马夜店风流的富家子,成了他身边剩下的最铁的朋友。

胖子一直都挺理解他,但是有些事是任何其他人永远都理解不了的,对顾顺来说尤其是,所以他真的没办法用语言取信于对方,没办法告诉他罗星之于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并不是不想倾诉,他很想说……但是话到了嘴边便怎样都显得苍白,只有十年岁月里无数的回忆是鲜活的,枪火和鲜血都是如此真实,还有醒来时枕边伸手可及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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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七度!我的天,这还是咱祖国的大包邮区么。我怎么有种……回了队长老家的感觉。蛟龙这是要练成东北虎啊。”

“我老家啊,我老家这时候该是零下三十度。”杨锐笑了,“差远了。”

 

南方雪灾,各军区都在抽调人手执行救灾任务,但常规的军事演习也没耽搁。冰天雪地里练兵,对整个舟山基地来说都是个新鲜事,战士们的兴致反倒比平常高了些。

 

“演习不是刚刚结束了么?咱们这是干嘛去啊?”陆琛从满是冰碴子的泥坑里爬了一趟,现在冷风一吹,十分销魂,医护兵一边哆嗦,一边发问。

“大概……三堂会审吧。”杨锐露出个苦恼的表情,“张铮刚通讯里跟我说了,咱最后撤退的时候,罗星和顾顺俩人守着个临时工事,打掉对方大半个连。现在人家连长想看看这俩祖宗长什么样,上门来了。”

 

“呵呵……”陆琛回头,瞥了眼默不作声走在最后的罗星。

 

这一年杨锐和张铮还都是尉官,俩人隶属同一个中队,是老战友。他们几个人顶风冒雪、还没走进临时指挥所,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里边嚷嚷:

“张铮你别跟我绕弯子,俗话说,死也死个明白,今天我就想知道,你们那边到底多少人。”

“俩人,就俩人,不跟你说了吗?”张铮跟这个炮筒子脾气也是熟人,说话不客气,“你的兵脑袋太死板,以为仗着天黑就能往上摸啊?下雪呢知道不知道,视野跟平时都不一样!”

 

他俩吵了几句,张铮一回头,笑了:“哟,杨锐你动作真快,你家罗星呢?赶紧的牵出来遛遛。”

罗星立正敬礼,说首长好,脸上没什么表情。张铮推了推脖子上的送话器,说那顾顺你也打个招呼呗,他话音刚落,啪啪两声,子弹穿窗,风灯全碎,帐篷里登时黑了。

张铮心里那个气,心想兔崽子谁让你把灯全打了的,成心让我们老兄弟几个都雪地里冻着去啊?旁边杨锐悄悄碰他一下,嘿嘿笑着说:“真是你带出来的兵,我要在送话器里让罗星打招呼,他能在送话器里跟我说首长好。”

 

张铮心想,你家罗星的呆病是得治治,但他脸上却还笑嘻嘻的,问对面的小炮筒:“怎么样啊赵连,人你算见过了,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现场解答。”

顾顺秀了手枪法,这连长倒不生气了,他一手撩开帐篷的门帘,环视了一周外头的雪地和天色,突然说:“不错,我承认你说的,雪地影响挺大。还有我的兵反应慢了,给了那俩狙击手布诡雷的时间。不过演习里枪打人全靠激光模拟,实弹的话,我不信他俩在远距离上也有这准头。”

张铮说:“怎么,不服气啊?还实弹,告诉你,跟我们顾顺比,你们的人打枪也就是三十晚上的爆竹——只有响儿好听。”

他这话说得太嚣张,对方几个年纪轻的兵登时火气就上来了,也就是刚才输得太惨,没脸面当场叫板,不然早就闹起来了。

对面连长挠挠下巴,“行,这可是你说的,叫你的人下来,现在就靶场上比比。”

 

杨锐悄悄跟张铮说:“人家拿话激你呢,你还真上套。”

张铮翻个白眼,表示我们队从来就这作风,比就比。于是在送话器里简单说了句:“顾顺下来,靶场边等着去。”

 

蛟龙突击队招兵对身高有额外要求,平时一眼望过去,这些特战队员都是身高腿长、体型健美,特别养眼。而这次,靶场边站得那个又恰好是个中翘楚。雪地里只看见一道修长凝固的剪影,逆着光,和怀里的狙击步枪浑然一体。

 

“要怎么比啊?”顾顺把抱着的BlaserR93放下来,淡淡问了句,兴致不高的样子。对面七八个侦察连的兵,齐刷刷看着他手里那杆枪。

“600米-800米距离,移动靶,随机散布。”张铮说了句,“把你的枪换了。”

顾顺眯起眼看了看张铮自己那把95式突击步枪,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罗星突然在背后开了口。

 

“用我的吧。”

那个冷面狙击手把自己的枪递过来,标配的88狙,顾顺拿在手里,食指在乌黑的金属上捋过,然后咧嘴笑了。

 

在各自射击位置上趴好之后,顾顺扶着枪,跟旁边一个小对手搭讪:

“喂,你哪儿的人啊?”

“福建的,问这个干吗?”那少年答应得有点不自在。

“见过雪没?”

“……废话那么多。”对方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问:“你是哪里人啊?”

“东北的。”

顾顺应了句,随即闭了嘴,调整呼吸、扣下扳机,开了他的第一枪,枪响靶落。

 

十发子弹打完,顾顺弹无虚发,从地上跳起来一身清爽。他的对手们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了,好几个狙击手的成绩都惨不忍睹,旁边的少年摸摸头,迟疑着说:“不应该啊……”

 

顾顺没再说话,径自把枪还给了罗星,转身走了。罗星本来也要走,但看见那个少年的表情,忍不住又停了脚步,说道:“喂,知道你自己输在哪里么?”

“技不如人,回去再练。”年轻的士兵咬牙。

“不如你平时的成绩?”

“嗯……”少年脸一红,承认得有点勉强。

罗星微微笑了,他指了指手上的温度计。

“零下七度……长期低温环境对枪械有影响,爬冰卧雪,枪是要用胸膛去暖的。”

他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88式的精度不如外国货,但它有它自己的好处。枪是一块冷铁,但只要你用了心,它永远不会辜负你。”

 

远处,顾顺的脚步顿了顿,好像罗星的话也随着风雪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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