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行动】【顾顺/罗星】流星（章一）
文前语：大概算是双狙无差……
章一
“……怎么搞的！两个支队联手、出动一百多号人布控，围不下一个纨绔子弟？”
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最新消息，流动指挥车里，朝阳区公安局的副局长坐不住了。他又看了眼表——大年二十九，晚上八点整。
北京这城市和别处不同。一般的地方，到了年根儿，人流熙攘、鞭炮声隆隆、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首都这地界刚好相反，外来人口太多，数着小年还没到，人就一波一波走，规律得像是候鸟南飞，如今这时候城市空了大半，加上禁炮令，夜幕下安静得让人心底生寒。
朝阳区和西城区联手追的是个富家公子的绑架勒索案，俩支队喊出了“快速破案、回家过年”这种口号，终于赶在年二十九把绑匪老窝抄了，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原来整个儿案子全是“肉票”自导自演，背后还牵出了贩毒藏毒、赌博嫖娼的一堆烂事儿。朝阳区刑警几乎把涉案人员一网打尽，只是按口供追踪“肉票”的时候失了手。
“头儿，大意了，那少爷手里有枪”朝阳刑侦副队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来，“他绑了个酒吧妹，开车想跑，二组已经咬死，您放心，出不了四九城去。”
他哄完上司，又回头调配警力、疏散人员，猛然间频道里行动组报告道：
“副队，目标给我们赌在德胜门大街，已经弃车，挟持人质进了东明胡同口往东200米的‘流星’酒吧，酒吧今天歇业，里面只有一男一女，应该是老板。”
“知道了，东明胡同口往东200米，“流星酒吧”，三组四组靠拢，狙击手尽快就位——市局派了谈判专家，马上就到。”
他话刚搁下，突然听见对讲机里远远地传来“啪”一声脆响，然后又是清脆如珠的“啪啪啪”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放炮仗，但听在他这个老刑警耳朵里，一下子就知道是枪声。
惨了——参与围捕行动的人员，心里不约而同都是一沉，继而咬牙切齿，离中南海这么近的地方，年二十九晚上响了枪，这是成心不让全北京市人民过年的节奏。
“四枪，加上之前的……那小子子弹要没了，要不我们强攻吧？”酒吧里灯光昏暗，一时看不清人质的情况，二组组长一咬牙，提了这个建议。他话刚说完，突然看见昏暗的路灯光下，酒吧正门哐当一声四敞大开，该案案犯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从里头直滚了出来。
——这事儿后来成了整个北京市公安系统的春节新闻，大约以往的持枪绑架案，从没这么容易收场的。
“人质没事，这是他的那把黑星92，还剩1发子弹。”
酒吧老板辞气平淡，言简意赅，倒转那把警用制式手枪的枪柄，稳稳当当地递了过来。
“刚才什么情况，能说明一下吗？”二组组长感动地就差叫哥了，“他开的枪？”
“第一枪是他开的，想吓吓我。看着人质安全，我就过去把他的枪下了。”
“后面的……”
“后面三枪是我开的。”
“…………您这为什么啊！”二组长内牛满面，深感面前这位不是凡人。
“大概，吓吓他吧。”那人浅浅笑了一下。一众刑警不得不承认他这威吓手段相当有效——那小子裤裆湿淋淋的，行动之间都一股尿骚气。
借着路灯光，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什刹海的酒吧老板。非常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庞轮廓清晰，双颊瘦削。他留着能看到头皮的短板寸，偏偏这种只有军人和在押囚犯青睐的发型特别适合他，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眉眼锐利生辉。
因为有人死盯着看得露骨，那双眼睛左右扫了一下，被他扫到的心里立刻就是一颤，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压力一样。
“那什么……既然没人受伤，收队了。”
二组组长得到指示，下令收工。他们随队的那个特警狙击手本来趴在后边平房的房顶上，这会儿一溜烟从墙头跳下，飞奔过来，操着一口京片子搭讪：
“唉老板好手艺，刚才那三枪打的，啧。冒昧问一句，您原来是哪支部队的啊？”
对方微笑了一下，垂下眼没说话。他不特意盯着人看的时候，瞳子里那股冷冷的杀气就散了，剩下黑T恤牛仔裤，就是一个长得挺耐看的普通青年。
二组长瞪了这狙击手一眼，心想特警同志，你也有点专业人士的矜持行不行，转过头笑着说：“咳，您跟我们局里走一趟行吗，做个笔录就成，没别的事儿。”
“不成。”一个懒散、冷淡又拽得让人不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一口回绝了公安干警的正当要求。
他们齐刷刷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修长、体格漂亮的青年军人从酒吧里走出来。这人肤色介于深小麦色和古铜色之间，一看就是曝晒出来的，眼睛大而亮，长得特别帅，偏偏眼神举止里都透着一股野劲儿，非常引人注目。
二组长当时就警觉了，侧过脸看了狙击手一眼，意思是你不是说房间里一男一女吗？这第二个男的从哪儿冒出来的？随即他又看了旁边的酒吧老板一眼，结果发现那个青年皱着眉，神态僵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罗星，你过来啊。大过年的，公安干警也得讲道理是不是。明天再去。”
那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伸手就拉他的手。
“顾顺你……什么时候来的？”罗星躲闪了一下，没躲开，给他一把抓住了左手，死死攥着。
他俩身后，一特漂亮的北京妹子跑出来打圆场：“咳咳警察同志，我们老板身体不太好，今天都这么晚了，您看要不我跟您去吧。”
她过来亮了一下军官证，二组长一看，通讯技术兵，看脸看名字好像都有点熟，他身边儿有个老油条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说：“哟，市局老杜的……”旁边顾顺大大咧咧地冲她竖了个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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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敲九点，东明胡同的“流星”酒吧门前，月色皎洁，结了冰的什刹海水面泛着冷冷的清光。
顾顺占了靠窗子的环形沙发坐，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冬天，皇城根儿的夜景如此清冷寂寥，他看得有些失神。
“吃饭了么？”罗星从吧台拿了份菜单过来，“快餐还有，三明治、意面、炸鸡什么的，你喝点什么？”
顾顺眼里含笑：“你还兼任大厨啊？”
“不兼，大厨回家过年了，就剩我一个。”
“待会儿我弄吧……下碗挂面也比吃这些破玩意儿强。看杜柔那丫头的阵仗，做完笔录还得回来。”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人都沉默着，他们已经两年的时间没见过面，此刻专注于彼此打量。只不过罗星的眼神很克制，顾顺的目光就露骨多了，他是个眉毛眼睛都会说话的人，如今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让罗星捉摸不定的感觉。
“你退役也一年半了吧，”顾顺说，突然又握住了罗星的手。他五指用力，仔细地揉搓摸索了一会儿，好像要从这只手里检验什么似的，许久才说：“一摸枪就知道有几颗子弹，手感保持得不错。”
罗星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即使对他来说“保持手感”什么的……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顾顺又看了一眼他的脸，罗星淡色的嘴唇泛着薄紫，心肺功能损伤加上和人动手的结果。他其实挺清楚他开那三枪的目的，罗星对警察说的话看似玩笑，其实再诚实不过——以他的情况，要是一个青壮年男性罪犯疯狂反抗，着实很是棘手。
“……药还是氧气？我帮你弄吧。”他轻声说。
“不用，我没事。”罗星简短地应了句，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时间不长，路上看见警车全往这边开，我就悄悄摸进来了，不过……看见你已经下了那小子的枪，我就没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罗星又问：“杨队告诉你的？”
“没有，”顾顺笑了，“杨队守口如瓶，你俩的交情够铁。”
“……杜柔说的？”
“哪儿能啊，那小妞，执行完任务就休了全年的假。听说因为庄羽的事，伤心得有点扛不过去了，我都没敢找她。”
顾顺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罗星的神色——认识这人以来，他只见他哭过一次，是在蛟龙一队发张天德和庄羽的讣告的时候。罗星这人性子刚强，不爱用眼泪表达态度，但是张天德和他同期入伍，俩人虽然都不怎么爱说话，但这么多年一直在一块儿，彼此是实实在在的托付生死的关系。罗星躺在病床上听见消息的时候也没说话，牙紧紧咬着，大颗的眼泪从颤抖的长睫底下滚落，在苍白无血的脸上勾出一条湿迹。
顾顺从未想过罗星也有那么脆弱的表情。
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罗星皱起眉心想，但要是这么穷追不舍，未免有点太失面子，他没再吭声。
“杜柔……经常来酒吧找我，看来状态是不太好。”他换了个话题。
“呵呵，”顾顺干笑，“其实她和庄羽那小子……什么都没有，可能也就刚刚摸着一垒的边儿，啧，难受成这样。”
“你又不懂。”罗星平淡地反驳了一句，他想起来杜柔跑来托庄羽给她修东西时，亮得闪闪发光的眼睛。庄羽不知道有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总是一边铺开自己的工具箱，一边给她一个温和极了的清澈笑容。
这种时候，顾顺真是懒得搭理罗星。
行行行，我不懂，你个迟钝处男比较懂……行了吧。你懂你干嘛把我扔基地就不管了，亲了抱了然后跑了，连个地址也不给我留。
魔王级别的人物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认识罗星的时候。
顾顺的取向是天生的，十五岁显山露水，花三年的时间，迷茫愤怒尝试接受，以及完成恋爱上床失恋的一整套人生程序，十八岁参军，便进入了程式化的有性没情的生活模式。
他手机上装了个“交友软件”，军营里呆得腻了就刷刷，然后找人泻火。
这种日子对顾顺来说没什么，毕竟他条件好，大多数人赶上这么一个一米八七、一身利落肌肉、浑身都是太阳味道的海军帅哥，一个照面就弃甲投降，偶尔有几个矜持的，上手搂搂再说点俏皮话，亲亲热热叫两声宝贝儿，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说，他参军的前五年，除了烦恼有人要为他寻死觅活，并没有操心过其他的事，毕竟顾顺最在意的始终是他手上的枪，而不是裤裆里那把。不过造孽太多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后来他就找了个固定炮友，舟山基地信息技术大队的一个硕士少校，隔三差五地互相帮助一下。
现在想想，他最初和人谈论罗星，居然就是……在床上，想起来也真是有点羞耻。
但当时，他可不觉得有什么，老话说事后一根烟，顾顺本来是吸烟的，参军后听说对狙击手的呼吸控制、反应能力和体能都有伤害，说戒就戒了，干脆利落，期间瘾上来就嚼口香糖，再难受的时候也没碰过烟。
他床伴当时刚清理完，披着夏季作训服的上衣走出来，端着个水杯站在床边，肆无忌惮地上下视奸了一遍顾顺修长漂亮的裸体。狙击手无奈地摇头，想不通一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就他妈的这么欠缺节操，简称欠操。
“你心里有事。”少校大人在床边坐下来，拍了拍中尉的翘臀。
“别开玩笑，我心里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学心理学的？”
“这人认识么？”手边被人塞过来一张照片。
“……罗星？这不是一中队的罗星么，你找他照片干什么？”顾顺警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没什么，听老总说是个厉害的狙击手，两栖侦察兵训练营毕业的，之后各队抢着要，最后给划拉到蛟龙来了。”少校微微一笑，“有竞争对手了啊？顺儿，怪不得戒烟那么利落。”
顾顺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睛却死盯着那张死板的证件照，一眨不眨。
他旁边的人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许久轻声撩拨了句：“哪方面的兴趣啊？”
“我靠这……这能是哪方面啊？”顾顺哀号，“罗星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我承认，不过……我也不是是个好看的男人都会有兴趣的行不？你看他这冷冰冰的表情……我要推了他跟拿狙击枪管当飞机杯有什么区别啊！”
“狙击枪管够你的‘口径’吗，顺儿？”
“也是，改天你给我拉个105榴弹炮试试啊。”顾顺轻声轻气，满口扯淡，“能不谈他了么，你怎么……突然跟罗星较上劲了。”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别扭。
“没有，”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只是觉得……以后，咱们还是纯粹当普通朋友吧。”
“啊？”顾顺一愣，不过不到一秒就换了一副痞气的笑脸：“怎么，长官大人这么快就厌倦我啦？”
“我一直喜欢你，告诉过你吧，”对方笑了笑，声气从容，顾顺最佩服这些技术兵的就这点，“只是我知道我这个读书人也栓不住你，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还有……”
他说着，目光落在顾顺手边、照片上那个狙击手一双含着冰冷杀气的眼睛，“还有，我也受不了我喜欢的人总用那种眼神……看别人。”
那大约是狙击手独有的眼神，万千世界人海茫茫，我只看你，又可怕又动人。顾顺的注视和罗星在骨子里是一样的，成千上万次专业训练的结果，只不过他身上的军人气质让那份潇洒不羁盖住了一半，目光流转也就没罗星那么寒凛的杀气。
屈指一算，这是顾顺自初恋以来第二次被人甩的经历，而事后，他想留给对方的却只有感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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