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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螣吞/朱苍/双班长】两两相忘 章四十一

文前语:大爷的便当

文前语2:

关于这个结局,两两相忘螣吞的感情线最重要的就是大爷对于一版吞佛和二版吞佛的感觉,这是一个不到他死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最后,大爷对于一版是真心的,但是最终得到了他的全部的,不是(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一版战神,而是复杂叛逆的二版。对于螣邪郎,娑婆天城的莲池边有一个永远不肯消失的一版吞佛的影子,但是,最终这个影子和现实中让他有刻骨之恨的二版真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影子消失了,二版赢得毫无悬念。

纵然有再多的恨,对于大爷来说,留在他心里的仍然是那个赢回真实自我的吞佛童子。

至于吞佛,吞佛对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无能为力,但是一版的时候他并不太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他没有完整的感情。

总体来说这一对是很世俗的感情,和朱苍/双班对比鲜明。


章四十一

灯火在山村的夜色中摇曳,月华树的枝叶随着风声在窗棂间晃动,那种清寂让苍在恍惚间想起了当年封云山上他那间简朴的睡房。但目下唇齿间充盈的血腥气却在幻梦和现实中划出了一条分界线,也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六弦之首,让他清楚自己如今仍是肉体凡身。


“他这伤当真如此严重,竟然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烛焰在窗纸上投下女子的俏丽身形,影影绰绰地随风摇曳,隐约是绯羽怨姬的声音。

半晌沉默过后,银鍠朱武的声音也响起来:“魔气深入经络骨血,仅靠纳真神诀难以澄清,这事着实奇怪。以苍之深厚根基和精湛修为,就算是弃天帝出手,也不至于受创如此之重。何况这次他身上也不见内外伤痕,我实在不懂,怎么能弄到这个地步。”

“没有内伤外创,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曾见过弃天帝。赭杉军是给补剑缺带来我这里的。”女医者将前因后果想了一想,蹙起一双蛾眉,轻轻说道:“难道……”

“难道什么?”

“我只是想起了赭杉军的伤——他给孽角用掌力震断了心脉,原本应该死于当场,可是弃天帝用自身的力量灌注进他体内,硬是让他多撑了三天。苍赶来灵蛊山后,也曾尝试用道门真气替他续命,却最终力有不逮,我在想,那时弦首已尽全力,真元枯竭,自不免为魔气所染,而两人之间真气流转交互,受害难免更深。”

“你是说,若他不出手救赭杉军,便可免去此劫?”朱武微微一惊,但似乎并不意外。绯羽怨姬目光与他相接,点了点头,魔王轻叹一声,悠然说道:“果然如此,然而即便明知如此,又怎能不救。”


朦朦胧胧中,口不能言,四肢躯体皆不能动转,然而银鍠朱武的话语还是一字一句地传入耳内,苍心想,这一次,他的确不能。

来到灵蛊山,他第一眼所见,便是断折的紫霞之涛委于尘土,这至为不吉的征兆令他心底一沉,隐约想起数百年前的师门旧事来。

——紫霞原本是苍之授业恩师的佩剑,也是道境玄宗宗主衣钵传承的象征,但是,在道魔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天青子却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将这柄剑传给了在三境同修之中声名不著的赭杉军。

这一决定,当时身为主事长老的空云并不完全赞同,而赭杉军即便秉性质朴,对于这等关乎宗派传承的大事也深自明白,但他极力推辞几次,却仍是难以动摇天青子的决心。表面看来,在三境论道会之后,苍和蔺无双平分秋色,也因此赢得了一柄绝代神兵白虹护身,而余下诸人之中,金鎏影不修剑术,只有赭杉军的功体修为与紫霞合衬,若非碍于宗主身份象征,传了给他本也应当,但在当时暗潮涌动的微妙氛围之下,却难免惹人遐想。那时六弦之中余下几人也曾向苍提及此事,甚至赭杉军与他见面之时也多了一点局促窘迫,但苍既不挂怀,也不便向师尊开口询问,以至于天青子的这一决定,其原因最终成迷。直至今日,在他看到那柄黯淡无光的断剑,看到重伤垂死的红道子的时候……苍才觉得,自己隐约知晓了几分师尊的心意。


昔日在烟波浩渺,静夜月明,两人交心。赭杉曾对他说,只要道法存续,则玄宗无处不在,不必拘泥于具体教派形式,那时他言语中暗指的是苍心中仍存的那份重返封云山、再造玄宗的念想,因此事风险极高,代价亦大,因此赭杉军才数次委婉开解于他,但苍却明白知道,若说六弦四奇之中,还有谁比他对这些旧情旧地与旧事更为挂怀,那必定是赭杉军无疑了。

昔日他与银鍠朱武在烟波浩渺立约,应允替他解开娑婆天城的玄宗封印,以换取封云山复生的万一可能,其实便已违了修道人心无挂碍、不拘泥有形俗物的准则。那时刹那心动,有如静水微澜,却最终酿成今日心头的潮浪翻涌、无止无休——苍心想,他如今才真正知道,自己……终究是不能。


六弦之首在榻上睁开眼,绯羽怨姬立刻察觉,随即便和银鍠朱武围拢过来。女医者细细打量他几眼,便面带忧色,向朱武望了一眼,那人却仍沉着得很,只是低下头悄声说道:“弦首,我知道此时此刻,你一定在想,什么铁石心肠、太上忘情的教诲,原来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苍横他一眼,只是不语。朱武却仍继续道:“当年在封云山亲见尊师身死,你尚且把持得住,这次却不能自持,其中有些东西微妙难言,也让你心烦意乱,是不是?”

他连问几句,其中夹杂一些陈年旧事,苍沉默片刻,便轻轻说道:“在你擅长的领域里,大约你早已看得比我更透。”

绯羽怨姬不解他二人所谈论之事,只是皱眉道:“性命攸关的时候,两位就不要再打机锋。关于弦首的伤势,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后边这话,她是追问朱武,然而出乎预料的是,男子只是点一点头,笃定言道:“医治之法我已有打算,只是还要再想一想。”

“多拖一刻,他便多一分危险,你为什么……”怨姬不解他为何看似胸有成竹,却又不肯立时施救,但看银鍠朱武脸上神色,想必催促无用,只得叹一口气:“需要什么,我去替你准备。”

“也不需要什么,一间静室,灯火茶水便已足够。只是……”

他话没说完,室内三人都感到脚下地板猛地一晃,怨姬一声惊叫,便见条案之上烛火明灭,继而窗外风声突转凄厉,整座灵蛊山也似乎随之剧烈颤抖,震得房梁上灰尘簌簌而下。怨姬蹲下身子照护病榻之上的道子,在房内各色器皿叮当坠地的纷乱声音中勉强说道:“地龙翻身……灵蛊山十年来从未有过,难道又是弃天帝斩了神柱么?”

此时朱武心中也做一样的猜想,受地震影响,房间内门窗均难打开,他随手一拂,劈开半扇窗子,便看到夜色里远方天际泛着反常的血光,但却并非神柱所在,而是异度魔界的方向。


朱武一怔,随即极目远眺,细细打量眼前这诡异的征兆。绯羽怨姬见到他双肩微动,有一刹那似乎想要破门而出,但却终于按捺了下来,只是呆在窗前,不言不动地目送那一阵子霞光逝去,才慢慢踱回床前。

怨姬想要问他发生何事,然而抬起眼便见到眼前的魔王神色如水,眼底尽是通透冰凉,便突然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来,收拾房间内的满地狼藉。


“怨姬,”朱武突然开口,这一次是直接唤了她的名字,便如昔日的赭杉军一般,省去了繁琐客套,“灵蛊山如今也不是久居之所,你若有其他安身之处,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


******


狂风卷起碎雪,夹杂着无数萤火飞上青霄,而置身于茫茫风雪最中心的人,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银铃响。

螣邪郎猛然睁大了眼,白衣战神的幻影仍在莲池对面不肯消失,但来自风雪的另一端的铃音亦顽固得难分轩轾,朱砂的颜色朦胧而艳丽,如镜像般各自在风中舞动着,而他面前的世界仿佛也随之疯狂旋转。

鬼族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分不清是自嘲或讽刺,九尾狐狸的城就像是玲珑解语的温柔女子,绝不会让他死前看到这种荒谬绝伦的情景——清脆的银铃是杀戮的前奏,牵系着朱厌剑锋之上的劫火红莲,莲池对岸那个完美无瑕的身影突然就如融雪般消散了,留下眼前残缺的真实。


……他看到了吞佛童子,并非幻象,而是眼下真正的他。螣邪郎突然便清清楚楚地想起来,战神那头长发给剑锋削残的样子,散碎的额发再也结束不起,垂落在鬓边颇有几分狼狈,就如同再也收拾不起的过去。鬼族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就如同他不想正视自己心底所泛滥的、除却憎恶仇恨之外的感情。如今的吞佛童子白衣之上满是血污,而眉宇间亦残留着厮杀过后的戾气,明白无误地展示着他为了来到此处所经历的一切——离开与归来,所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但兜兜转转也再回不到当初的原点,在这个由风与梦所构筑的完美世界里,这样的吞佛童子依旧是最大的污点,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端,如果螣邪郎还有气力,他也依然想要执着地问一句,为什么还要回来。


但今日的吞佛童子依旧沉默无言,就如同他们分别的那一天。战神身上的红莲怒焰融冰化雪,一步一步替他拓开面前的道路,在鬼族的记忆里,那火焰从未燃烧得像今天这样狂烈。


……如果我有了心爱的女子。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鬼族心底陡然泛起的思绪,是他的少年绮梦,不着边际。

如果我有了心爱的女子,我会专一待她,陪她度过世上风雨悲欢。我会奉上全部真心真情,护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如果。


但是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吞佛童子就那么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洁白的法衣在风中摇摆,单薄的织物在倒乂邪薙的刀锋下不堪一击。螣邪郎想他一定要说点什么,不能让面前这个污点来去都那般轻易。


“我恨……我自己错付错信。”

每一个自他口中吐出的字,都像是割裂咽喉的刀锋,鲜红的血顺着眼角嘴唇渗出来,滴落脚下的土地,那种痛苦,宛如禁咒正在焚烧着他的肉躯和灵魂。

“我恨……你让赦生至死惦记。但是我最——”

最后那句话,他没能说出口,他也不肯说出口——有的人,你愿意与他同生共死轰轰烈烈,而有的人,无论如何,你都想让他活着,哪怕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以自己再不认识的样子。


失了生气的身躯向前倾倒,跌向了面前被鲜血所点染、宛如满地桃花的深雪。


这一生,白刃相见,红线牵缠。

这一生,镜花水月,电光火石。

这一生他没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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