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孙肖/张韩】危险关系（章一）
哭过笑过，狂过醉过，不管怎么样，回归平常生活的日子到了。
飞机在北京落地，一番庆祝之后，三三两两散去。留下叶修，请一群老友，还有从各俱乐部大本营跑来接机的人吃最后一顿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毫无悬念地进入聊天扯淡时间，而桌上的两位上古大神——叶修和魏琛的存在，无疑把日常的聊天扯淡进一步提升到了段子的水平。而这种时候，总归是那些不幸未能到场的最先倒霉。
“我听说文清要退，真有这回事？”
魏琛肘了两下叶修。
“……我说老魏……你从前小韩小韩的也就算了，现在还得寸进尺，谁跟你‘文清’啊，这桌上还有霸图的男人呢。”
叶修听清了他的问题，但没接茬，只是看了桌对面以雷打不动的节奏安心吃饭的张新杰一眼。
联盟第一牧师扒完碗里最后一点米饭，放筷子，拿纸巾，面前碟子里鸡骨鱼骨都排列整齐，一点都没有搭理两位老不羞的意思。
“那什么，”叶修调转话题，“找个地方，今天晚上操练最后一把？老魏来不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哈。新杰，今天你哪边？”
他说的，是国家队成立以来每次训练雷打不动的内容——分组对抗。无奈队里治疗职业一共只有一个，因此张新杰成了每天两边争抢的首要目标，毕竟，就算是全大神的阵容，没有治疗也是很容易被对手艹出个三五连败、接下来一天都没法见人的。
“照旧吧，Roll点？”本市地主王杰希倒是很给叶领队面子，紧紧跟上了话题。
“不行！”黄少天在旁边吵，他这几天分组手气超黑，胜率惨淡，“雨露均沾一边一次！”
肖时钦本来想说话的，但他节操值一直过高，听见黄少天的话就直接喷了。
“啧啧啧，看看老魏，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这节操。”叶修从不放弃任何打击伤害魏琛的机会，跟上连击，魏琛中枪。
“扯淡，黄少天这小子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老夫是文明人。”
就你？文明人？
大概他这话说的实在太不要脸，桌上的围观群众集体起哄，尤其黄少天，立马表示如果魏老大是文明人，那霸图的韩队长也真就算斯“文”“清”秀的了。
蓝雨现任队长喻文州闻言放下汤匙，冷静地堵住卢瀚文小朋友的耳朵，撑过了接下来双方飚嘴速爆段子、漫天“*****”横飞的5秒钟时间。
可惜，黄少天那张闻名全联盟的嘴，在两位垃圾话方面造诣深厚、而且深谙以质取胜的老前辈面前还是渐落下风，三国混战最后照旧演变成叶修和魏琛的互相伤害，并且彻底把不在场的霸图队长韩文清拉下了水。
“这名字，你说小韩他爸怎么想的，就他那干架的风格。”By魏琛
“你这种猥琐流怎么能理解到纯爷们的奥义。”By叶修
“靠，你好意思说我不爷们？第四赛季是谁被大漠孤烟当众那啥。”
“……那啥？”叶修眨了眨眼，“老魏你这么无节操无下限的人还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词儿，我还真是深感震惊啊。”
“放屁，那是常规赛第几轮来着？你等我找。”魏琛已经低头翻手机视频去了。
“翻翻翻，你翻，说得好像咱们一桌人有谁没被老韩那啥过似的。”叶修皮厚防高，凛然不惧，还顺手拖了全桌下水。
“靠靠靠靠靠！”黄少天忍无可忍，“说清楚点！那啥是哪啥啊！”
全桌人那一瞬间都往叶修这边扭了扭头，连一向无口的周泽楷都不例外。
“就是嘛，吐槽还打马赛克，不厚道啊。”张佳乐在这一堆人里也算得上长辈，但是，他那好奇心比小朋友一点都不逊色。
“来了来了，”魏琛大笑，他这会儿倒是手速飞快，把那年常规赛嘉世客场对霸图的视频翻了出来，频频快进。
他是手机播放，影像展示当然就不要想了，但是战斗法师和拳法家PK时那一波一波技能的声音，一听就是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的对决现场，夹杂其中的、解说员兴奋不已的声音也特别清晰。
【一叶之秋出招了！哎，今天这个“斗神vs拳皇”有看头，一叶之秋打得很强势呀！】
【豪龙破军强行打断！大漠孤烟中招了……啊没有！观众朋友们看清楚，大漠孤烟也没有躲闪，他出了千斤坠！吃下了伤害，但是有了这个技能的状态加持，一叶之秋两下连击的打断和抓取是无效的！】
【我们看看他接下来的操作——哎哟，开了！拳法家的钢筋铁骨……韩文清！韩文清好样的！面对一叶之秋，他要霸王硬上弓！一叶之秋倒地了！】
——玩荣耀的基本都知道，拳法家这个职业开了钢筋铁骨之后强行施展连招这个打法，在网游里的确是有个猥琐的名号叫“霸王硬上弓”。而韩文清的大漠孤烟，打法也向来是硬桥硬马、能前进绝不后退的，但是这位解说员呢，听上去是激动过头，一个不留神就把霸图队长的真名连着某些猥琐名词爆了出来。
桌上肖时钦又喷了，黄少天和张佳乐笑得前仰后合，喻文州彻底放弃了没喝完的汤，王杰希已经扔下这帮人出门结账去了。只有叶修在群起嘲讽之中淡定地在椅子里葛优瘫。
可惜，魏琛这边还没来得及追加伤害，突然眼前一花，啪嚓、砰，照面一个玻璃杯子砸了过来，擦着他的脸飞过，在地板上摔个粉碎。
叶修也给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身子，才发现孙翔早就从桌子对面站起来了——这小朋友今天晚上喝酒特别生猛，叶修还以为他多海量呢，结果两杯红的下去直接趴倒。别人聊天的时候他一直维持着埋头睡觉的姿势，刚才迷迷糊糊地听见韩文清、一叶之秋倒了、然后一大堆嘲笑起哄的声音，还以为魏琛冲他开嘲讽呢！
所以，孙翔本能地跳起来，冲着对面就打。叶修狂笑，而魏琛老流氓到现在还没搞清情况。
周泽楷和肖时钦一左一右站起来，赶快扯住孙翔，周泽楷负责拉，肖时钦负责劝，谁知道孙翔左右扭扭头，清醒了几秒钟，突然恶狠狠一个甩手，回身摔门而出。
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包间内彻底安静了。魏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扔东西那位，才是现在的一叶之秋啊！
孙翔跑了，房间里的人都是一阵惊呆。周泽楷作为轮回的队长，很快就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起身追人。张佳乐眼尖，他看见肖时钦那会儿其实也是身子一动、似乎要追过去的样子，但是随着周泽楷起身，他就不动了。
剩下的人冷场半分钟，张新杰看了看表，微微皱眉。
老实说，放周泽楷这个只擅长嗯啊哦的无口队长去摆平喝醉酒的孙翔，在座的都不怎么放心，可是就这么提议全员出去抓人，似乎又嫌小题大做，于是，一桌人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了返回包间的王杰希。
“……孙翔怎么回事？”
王杰希是和周泽楷一起进门的，显然他俩已经沟通完毕。那边周泽楷摇摇头，指指手机，明确表示人没影了，电话不接。
叶修突然站起身，打开了房间里临街的窗户，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就孙翔那个脾气，要在平时，跟他熟的肯定也就扔着不管，等他消消气自然就回去了。偏偏今天，那小子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叶领队还真不敢这么干。
王杰希也走过来倚在窗边，叹了口气，“分头找人吧，今天工体有球赛，外边特别乱。”
仿佛呼应着微草队长的话一样，窗外，隔着两个街区传来一阵山呼海啸的“x你妈”，包间内的选手们本能地一哆嗦，为孙翔小朋友的人身安全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很快，房间里两人一组，分成了6组，张佳乐自然是打算找张新杰组队的，无奈一转头，那位和肖时钦就像商量好了的一样，麻利地站到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吗？张佳乐不解。
出了饭店大门，喊的喊找的找，还不停地给孙翔的手机夺命连环call，大家八方分散、越走越远，直到彼此都快看不见了，终于有一组人在街心花园停了下来。
“说吧，孙翔去哪里了。”
联盟第一牧师开口，波澜不惊地单刀直入，一秒钟都没再耽搁。
肖时钦苦笑，“你看出来了……？”
“昨天我看见了。”张新杰的语气平淡。
这一次，机械专家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完全知道对方所说的“看见了”是什么意思。不过，肖时钦此时也非常庆幸，这个“看见了”的人是张新杰。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还能给他个机会，改变加盟嘉世的决定。
不是肖时钦担不起失败，实际上，那个赛季他学到的东西令雷霆受益匪浅，有些时候他甚至感激给他带来那次惨痛教训的对手，但是，昨天那个情况，可是他绝想不到的。
“是在嘉世的时候？”张新杰偏过头，追问了一句。
“不是……其实我们……你误会了。”肖时钦慌乱的扶了一下眼镜，“我们没什么的，在嘉世只是队友。”
“所以……？孙翔知道不知道？”
张新杰这个“知道不知道”，问的是什么，肖时钦也很清楚。他的性取向在圈内一直都是严守机密，只有张新杰知道——不是他们俩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不过，这种事，同类之间总是更敏感、更有洞察力罢了。
“他不知道。”雷霆的队长长叹一声，一脸自暴自弃，“说实话，孙翔昨天突然跑过来表白，我都懵了。”
其实，进入国家队之后，肖时钦和孙翔交流不多。那人从前见了他，都是跳起来大叫“小事情”，一脸兴高采烈。但是在转会轮回之后，大家都知道孙翔变了。
他话说得更少了，气质也不比从前那么刺头一般。虽然人们也在说他已经变得更自信，但再见面的时候，肖时钦却是感觉，孙翔在极力回避着嘉世那个赛季，某种程度上，也在躲着他。
——是不想再被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吧？
肖时钦能够理解，嘉世解散的时候他一度也被打击得够呛，而孙翔的年纪、孙翔的傲气，导致他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只会比自己更难接受。
所以，在国家队返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孙翔给他打了电话，肖时钦完全没准备。
【今天是集训最后一天了吧。】孙翔闷闷地说，口气奇怪地生硬。
【是啊，还有点舍不得，世邀赛的气氛。】肖时钦在电话这边笑眯眯，揣摩着这个小年轻打电话来的目的。
【……你下来一趟，酒店大堂咖啡厅，我找你有事。】
话题一百八十度的转折，毫无铺垫，随后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被对方直接挂断电话的人一阵怔忡。
这是怎么了？生气？生什么气呀？我……哪句话说得不得体？
肖时钦完全茫然。
当时是晚上八点半，他匆匆套了件衣服跑下楼，连拖鞋都没换。孙翔的急性子他是知道的，要是那小孩真生了什么邪气，肖时钦不敢放他等太久。
结果孙翔坐在咖啡厅靠角落的地方，连杯喝的也没点，一脸的如临大敌。那表情，放在普通人身上，肖时钦会觉得对方在紧张，可是孙翔身上，肖时钦没见过这种神情。
“水果茶，喜欢吗？”
“喜欢——”
“热的冷的？来一壶？”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肖时钦听清了，所以，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一阵慌乱。
孙翔再想开口的时候，他飞快地用手指按住了对方的嘴唇，然后转头，确认身边全都是操持各种语言的外国人。
还好，肖时钦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没人听见孙翔这平地惊雷的一句。
这家伙知道我的……事情吗？有一瞬间，他也是那么想的，但这个念头只是昙花一现，随即被打消了。
电子竞技虽然不像体育圈子，对这类事情那么避之唯恐不及，却也绝对不是可以宽容对待的，选手性取向的事情被爆出来，也许不至于身败名裂，但是外界的非议、圈内的排挤就足以使人难以在这个行业中立足，更不用说还要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因此，这么多年，雷霆队长早就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以及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寻找同类。
但是……这家伙不是。肖时钦苦笑着，对孙翔说道，“我们出去说。”
后面的事情，张新杰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习惯独来独往，当时也只是来咖啡厅消闲，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不过，他猜得出，孙翔被拒绝得相当彻底。
“那家伙，还是小孩心性……”肖时钦转头向着张新杰，给他看了手机上的一条信息，“他在这边，我这不方便过去……拜托你了。”
张新杰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你不是很想找个伴侣吗？”
“他不行，他……总之，我是雷霆队长，他在轮回，这种事情被爆出来，孙翔的前途就毁了。你帮我一把，行吗？”
肖时钦的口气近乎恳求。
张新杰的眼睛一闪，“我以为，你会说你不喜欢他。”
“和他没有可能的，这种事，你比我明白吧。再说……我……他确实不是我喜欢的那型啊。”
最后的这句“不喜欢”着实五味杂陈，其实，肖时钦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孙翔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在他心里，两人不过是疲于奔命的副队和需要哄的年少王牌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交际关系。
不过，再怎么说，他确定张新杰肯帮他。
雷霆的队长和霸图的副队，表面点头之交，内里不冷不热，但彼此知根知底。
肖时钦察觉对方的事情是五年前。
“要帮你介绍个谁吗？”
那时候，他和张新杰开着玩笑，而对方只是一笑，回了一句“有喜欢的人”。
“……还没在一起吗？”
“不会在一起，没有可能。”
对张新杰来说，“没有可能”只是个平淡的陈述句，一如他往常的风格，冷静直接、毫不拖泥带水。
肖时钦并不追问，对他们来说，“没有可能”这句话，实在包含太多可能，每一种都无力又悲催。但是，五年过后，他结束了一段又一段不如意的恋爱，霸图的副队长的男男关系表上却维持着新雪般的空白干净。
“要帮你介绍个谁吗？”
肖时钦旧事重提，得到的还是一句一模一样的“有喜欢的人”。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神父了吧。”他开玩笑，“主动一点也没什么吧，你不好意思？”
“我们没有可能。”
那个时候，肖时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五年的时间，那个“喜欢又不可能的人”只有一个，从没变过。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肖时钦觉得张新杰会明白，也绝对会帮他一把。
霸图的副队长认真地抄着他手机上那个酒吧的地址：“孙翔情绪管理能力非常差，这种情况，我不看好他下赛季的竞技状态。”
“那是江波涛的事情。”肖时钦苦笑。
张新杰最后点了点头，转身，向反方向走开了几步，突然，他回过头。
“肖队，”他的声音微微扬起了一点。
“怎么？”
“之后你有什么安排？”
“回武汉，车票早订好了。”肖时钦扬了扬手。
……可真绝情。
张新杰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简单地转身离去，肖时钦果然一步也没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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