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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民国AU】【叶王】桃花依旧 章四

文前语:

先解释两个细节……

文中王刑讯叶的时候那句“受不了就说出来”是对苏沐橙说的。

叶自己选择电刑是因为电刑虽然痛苦但实际损害比较低,还有他吃定老王不敢让他伤筋动骨233333


章四

-苏沐橙POV-

叶哥一向胆大,别人不敢做、不愿做甚至是不屑做的事情,他做起来反而越是兴奋。

他最终决定要留在上海,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当时在沦陷区做敌后工作的,若有任何公开身份,一般都会带上家小作掩护。中央特科也考虑过给叶哥派个工作搭档,组成一对“假夫妻”,但他坚持要用我,最后也就算了。

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我的身份一直是“义妹”,外面人说闲话的不少,都说我是“叶家公子养着的外宅”。叶哥听了不光不分辨,还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这身份着实不错,你不如就扮起来吧。

我当时跟他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外宅,你寻一个样子给我看看。他以为我恼了,又过来认真赔礼道歉。于是我便打趣他,说人家上海滩的头面人物养一个情人,都是别墅、轿车、貂皮大衣地伺候着,我要是扮起来,你的“经费”早花光了。

叶哥听了哈哈大笑——他这份工作其实没什么钱可用,就我所知,这些年,倒是他拿家里钱贴补的时候居多。

 

我和他讲话这么没顾忌,其实也是因为我自知“安全”。叶哥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对女孩子毫无兴趣这一条,惹了很多麻烦。据说他少时就是被父亲逼着订婚,才一走了之、跟着我哥跑到南方来的。不过我倒是不在乎,哥哥死后,天下之大,我也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但凡他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只会全心全意祝福,希望他们能两心相许、白头偕老。

最开始时,我发现他经常缠着戏班子里那位唱小生的肖时钦先生,还以为叶哥是动了心,但四五年下来,又渐渐觉得他并不是冲着肖先生的人、而是冲着当年北洋戏院那桩命案去的。

 

那案子的死者之一,陶轩,本来是中央特科南京特别行动组的联络人。他从南京调往北平工作,是因为那边的人事关系出了问题,整个小组连同组长林杰在内,被军统特务一网荡尽。上级担心他身份暴露,便火速把他外调了。这事被定性为内线叛变,叶哥第一时间接到秘密指令,要他务必查明事因。

那时候,我们虽不像军统那样爱搞刺杀,但对待叛徒,可也是毫不留情的。“查明事因”后面,自然跟着“杀以惩戒”这条。可惜叶哥查来查去,总没头绪,唯一的线索只落在一个和林杰组长单线联系,却在任何报告里都从未涉及姓名身份的情报提供者身上。

当初叶哥远赴天津,就是为了找陶老板谈谈这事,未料人还没到,就听说他死于非命,导致整件事情搁置至今。

对于陶老板的死,我们的确是怀疑过肖先生,但几次接触下来,他实在不是个能拿着刀子连割两人喉咙的人物,这点连我都看得出,也不知道叶哥为什么那么孜孜不倦。

 

不过,他最后喜欢了王杰希,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了。

 

从前在我眼里,那个人太危险,叶哥和他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白头”的指望,那会儿我倒是天天担惊受怕,忧虑着不知道哪天叶哥会死在他手里。而现在回头想,别人眼里“叶秋”这个人,其危险程度,恐怕一点也不在王杰希先生之下,我是身在局中、私心偏爱,而他们两个真的是从相识起,就注定了最后只能留下一个的。

 

那段缘分开始于民国二十八年底,那天我收到了中央特科的联络电报,动笔译成明文后,便吩咐包子送去静安寺路的交通站。这工作并不困难,尤其包子是“青帮”弟子,早已混熟了地头,更不会有什么差错。却想不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后来,包子告诉我,为了保险,他那天也把情报写在纸上卷进雪茄烟里——这是早些年叶哥常用的做法,万一遇上情况不对,他就会叼上烟,慢悠悠点火抽几口,立刻什么也剩不下了。

但那天事情来得太急,包子刚走到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交界,突然旁边窜出来两个巡捕,把他按个结实,连掏烟的时间也没留给他。

这事是捕房的华籍探长陈夜辉做的,他向来就恨叶哥入骨,这一次,他显然是受了76号新任情报官的指示。据包子说,当时王杰希那辆八成新的别克轿车就停在路边,一见到他被捕,那人就悠悠闲闲地走了下来,看别人搜他的身。

包子见到王杰希,立刻大喊大叫,极力澄清他青帮子弟的身份。然而那人只是突然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打得包子半边脸颊都肿了,然后才伸手从他怀里拿走了烟盒,看了一眼,道:

“好烟,归我了,陈探长不介意吧?”

陈夜辉正是要巴结他的时候,不光不阻止,反而笑着说,这算不得好烟,王处长要是喜欢雪茄,改天我专程给你带去。

 

叶哥知道这事,立刻让果果关了兴欣咖啡馆的门,连夜疏散了所有人。后来我和他谈起来,他还语带嘲讽地指指太阳穴,对我说道:

“陈夜辉这小子,脑子简直锈透。他也不想想,王大眼是个肺痨病,再好的烟,他拿去能做什么?76号在法租界没有司法权,这人就泄露情报给法捕房,借刀杀人在先,瞒天过海在后,只是让陈夜辉空欢喜了一场,也真可怜。”

我恍然大悟,顿时脊背生寒,但细想叶哥说话,我又很想问问他“王大眼”这个称呼的由来,却最终没问出口。

 

出事次日,捕房没去咖啡馆搜查,陈夜辉却带着一群人,呼啦啦闯进了叶哥在霞飞路的别墅,要把一屋子人、连佣人、司机、大司务在内,都抓去“法办”。

当时我身上只穿晨衣,叶哥就请他留点更衣时间,陈夜辉好像怕我趁着换衣服的时候销毁什么东西,执意不肯。叶哥叹了口气,眼睛看着随他一起进门的王杰希。那人笑了笑,说道:

“陈探长,你可以先搜屋子,我就陪着叶先生和苏小姐在客厅里等一等也好。”

 

他们带人在房子里掘地三尺,最后一无所获。但我却发现,搜查中陈似乎特别注意书籍、信件一类的东西。我不明所以,只看到叶哥在一边微微发笑,一脸又是讽刺、又是无奈的模样。

 

在那之后,我们果然被法捕房引渡给76号,也就是坐在王杰希那辆别克小轿车里,直接拉到极司菲尔路那两扇马口铁包着的黑漆大门前。

这地方,原本是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的产业,眼下原主人的门牌早已不见,代之以门外墙壁上一块深褐色的木牌,写着“特工总部”四字,看上去阴森可怖。

这种情况该如何应付,叶哥早叮嘱过我,何况我看他神态从容,像是早有后招,于是心里也不害怕了。唯独想到王杰希这人做事飞扬跋扈,恐怕难免被他刑讯羞辱,还是十分担心。

 

被带进宅院之后,我悄悄四下打量,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76号里边的情况,一眼望去是两排平房,陈设简单,外表毫无出奇之处。

王杰希让人把叶哥和我送到“一处的办公室”去,那地方阴暗逼仄,一路穿过的尽是狭窄的甬道,最终进了里侧一个小房间。站在屋里,我才发现,除去我们进来的地方,这屋子还另有一道窄门,打通了隔壁一个开间,那屋子比这边大得多,一眼看去却黑洞洞的,似乎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显而易见,就是刑讯的地方。

那人进门之前,在门口和另外一个矮个子男人交谈了几句,似乎有些争执。后来我才知道,对方是76号负责第一处的处长陈明楚,似乎是军统上海区叛变投靠过来的,他对于王杰希越权抓人十分不满,而且似乎也不想轻易开罪叶家。但王杰希当时是铁了心,我听见他在门口说了几句“上峰怪罪的话,陈处长推在我一人身上便是”,惹得对方勃然大怒,径自拂袖去了。

 

这一天,王杰希连常规的问话流程也免去,直接叫人剥了叶哥的西装外套,把他捆住双手吊在房梁上,对我倒没怎么动粗,只是锁在一张太师椅里,让我动弹不得罢了。

叶哥叹了口气,对他说:“王处长,咱们好歹也是北洋学堂的师兄弟,我家里怎样,你应该很清楚。要钱还是要东西,你一句话说出来,我帮你办就是了,何苦用上栽赃的手段。”

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也在旁边大声附和道:“你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要到汪先生那里告你滥用私刑的!”

王杰希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有趣,他转头看了我一会儿,那时我发觉他的眼睛异于常人,虹膜是一片清澈见底的茶色。

 

当时,他伸手从刑具架子上取了根皮鞭绕在手里,那东西有三指宽、两尺长,两分多厚,看着不像鞭子,倒像根皮带。他远远看着我,淡淡说道:

“你要是受不了,说出来,我自然会停下的。”

我以为他要过来打我,立刻咬牙闭眼,但是那昏暗的房间里,一声响亮的抽打声爆开,却和我毫无关系。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王杰希手里的鞭子斜斜一拉,在叶哥背上拖出条血肉模糊的痕迹。叶哥整个身子绷得极紧,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眼睛立刻泪水模糊,原想着强行忍耐,不要让他们见到我失态的样子,但那样一来,和我这个“外宅”的身份可就太不相称,于是只好在椅子里哭,但王杰希自然不会真有什么恻隐之心,手里的鞭子还是一下一下落下去,很快,我就是当真蜷在那里流泪呜咽了。

 

王杰希打了大约三十鞭子,叶哥背上血肉模糊,贴身衬衣都陷进了肉里。那时他出声叫了句停下,王杰希便停了手,用那双浅茶色的眼睛盯着他,不见喜怒。这人一直不说话,右手握着的鞭子却抵在挨打的人胯下,再慢慢向上,划出一条饱含威胁意味的直线,最后定定地落在叶哥腰间。

那时候,叶哥让他凑近了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因为声音太低,我只是看到王杰希脸上肌肉抽动,随即睁大了眼,虽然竭力掩饰,但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扔下了鞭子,径自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吩咐道:

“叶先生喜欢西洋玩意,把他送电椅上坐坐去。”说完便走了。

 

这场刑讯结束之后,叶哥在广慈医院昏迷了两天,幸而后来恢复很快,而76号也并没有继续扣押我们。当时我恨死了王杰希,但冷静下来,又觉得其中有许多奇怪之处。譬如,对叶哥,他的做法是只有“刑”而没有“讯”,除了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甚至连一点关于情报的问题都没有问过。又譬如,包子没两天便被法捕房放了出来,而据他所说,王杰希曾私下叮嘱他一句“不管捕房问什么,都推在青帮俞叶封身上”——俞是张啸林的人,也是法租界无可置疑的“地下皇帝”,青帮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陈夜辉这个探长不敢过问的。从这点看,他又显然是有心指点包子了。

 

后来叶哥情况好转,我想把他接回家调养,和果果一道照顾几天,但他却拖拖拉拉不肯出院。蹉跎了两个礼拜之后,他才让司机开车来接,路上突然塞给我一张房契,说道:

“咖啡馆可以重新开张,不过,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在霞飞路住了。”

我懂他的意思,知道今后的日子恐怕危险更多,他让我另觅住处,不但是保护我,也是因为霞飞路别墅人人皆知是叶家产业,对于很多秘密活动都不方便,因此非得另找处房子不可,便没再分辩,只是听了他的吩咐。

 

我们的车子走到霞飞路和麦阳路的交口处,靠近捕房的地方,远远地便看到前面一片混乱,一辆敞篷的别克汽车停在路边,四个巡捕持枪警戒,不住驱赶靠近的行人。

“怎么了?那是不是王杰希的车?”我问。

叶哥不说话,只是示意司机开近一点。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我已经看见有个人半跪在地上,远看又高又瘦,茶色头发,穿一件半旧的灰呢子大衣,似乎就是王杰希。他衣襟上、面前的地上溅满了血,瘦削的身子不住摇晃,看着很是吓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作恶太多,终于挨了军统特务的冷枪。叶哥却已经从车上跳下,直直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当时,有个巡捕按着腰里的枪,示意他退后,却给叶哥一把推开,他在王杰希身边跪下来,一只手环住那人的腰,示意他躺下。王杰希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整个人瘫软下来,却还是死死攥着叶哥的手,力道之大,指甲都在对方手背上抓出了血痕。叶哥一手撑着他的背,让他侧躺在地上,低声说道:

“身子放松点,别强忍着。”那声音居然很是温柔。

王杰希的身体抽搐了一阵,又吐了几口血。叶哥拿帽子盖住了他的眼睛,替他遮住树叶间漏下的刺眼天光,才动手脱下大衣,做了副软担架,把他抱了上去。

 

我想起叶哥说过王杰希有肺疾,才突然醒悟过来,知道他原来是痨病吐血,并不是被人当街刺杀或下毒的,只是眼看叶哥关心情切,却实在不懂中间的原因。

那天替我们开车的是莫凡,他一贯寡言,这次也也忍不住对叶哥说:

“死了更好,你管他做什么。”

叶哥在后排座位上垂头浅笑,并不说话,那时我想他已经和王杰希有了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他们后来的关系也是如此,扑朔迷离,难辨爱憎,但终究是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古语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世上若真有命中注定,我想就是如他俩这般的关系,无论那是缘分亦或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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